电话挂了。
果然不到五分钟V先生的跑车嘎然而至,又是卷着一团尘雾停在她身边。
车中人向她发令:“上来!”
彩虹咬紧牙关地站着,一动不动,腮帮子硬硬的,好像刚吃了人肉。
见她坚决抵抗,他打开应急灯,从车里钻出来,闲闲地打量她,明知故问:“你在生气?”
“我不该生气吗?”
他摆出一幅不想和她计较的样子:“有什么话上车说吧,这么站着不安全。”
“我不坐你的车!”
他嗤地一声冷笑:“你以为坐我的车很容易吗?”
“坐你的车跟坐出租有区别吗?我怎么不觉得?”
他继续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职业是经常向人灌输革命理想的大学老师吧?”
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后脑勺。
这当儿手机又响了。
苏东霖在那头问道:“彩虹,秦渭到了吗?”
原来他真的叫渭,秦渭。
“到了。哼!”
“跟他上车,算我求你了。”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胸口的伤势尚未痊愈,咳嗽对他来说是件痛苦的事。彩虹想了想,不愿让他为难,终于说:“好吧。”
这次他的车开得很平稳,一路无话。秦渭一直将她宿舍区。然后停下车,居然很有风度地将她一直送到楼上,还很客气地跟彩虹的妈妈打了一个招呼。
李明珠额头亮晶晶地说:“进来喝杯茶吧!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姓秦,秦渭。”他淡淡地说,“太晚了,不打扰了。”
“那改天来玩!”李明珠热情十足。
秦渭含糊地“嗯”了一声。
关上门,李明珠拍了拍彩虹的脸:“闺女嗳,你强!你太强了!苏东霖太难搞定就算了,这个一定要逮住。别看他表情硬邦邦的,我估摸他性子比东霖软,将来会比东霖好处。”
像所有父母一样,李明珠把每一个深夜送她回家的男人当作假想女婿。
“难道你没发现他比东霖还要有钱?”
“那还用你说吗?你知道他的手表多少钱一块吗?”明珠进厨房给女儿端来一碟切成片的苹果,“不是东霖约你吗?怎么回来的时候变成了另个人?”
“他临时有事,托他表弟送我回来。”
“表弟?不会吧?”明珠说,“东霖妈不是姓沈吗,她只有一个哥哥在香港,东霖怎么会有一个姓秦的表弟?”
“呃……”彩虹的眼珠转了转,“那是我记错了。”
13
和很多学习勤奋的女孩子不同,彩虹不爱洗澡。
当然,彩虹有彩虹的理由:第一,她不爱出汗,没有必要天天洗。第二,家里热水器的功能失调、长期处于半瘫痪状态。每当一个人要洗澡时,必得有另一个人守在热水器旁随时调节水温,不然就有烫伤的危险。偏偏放置热水器的厨房和洗澡间相隔甚远,彩虹必须一边洗,一边大声地呼喊:“热一点!妈妈!对,再热一点,冷死我啦!……好!就这样!保持这个温度……哦,不,不,不,太热了!是的,我知道您没动!可是还是太热了!噢!噢!噢!”巴掌大的浴室,她被烫得无处可逃,卷着浴巾一身泡沫就冲出来了。
可是今天彩虹不仅破天荒地早起,还认认真真地洗了个澡。在浴室里倒饬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香喷喷、白净净、一身水汽地出来了,涂成樱桃色的嘴微微地噘着,露出娇憨怨艾之态。她换了件蓝色绣着白花的开司米毛衣,穿上一条大红方格子羊毛短裙,细长的黑发垂过肩头,尾部带着一点卷儿。
早饭是馒头和鲜肉包子,她吃得很小心,生怕衣服溅上油腥。吃完了又去刷牙,去掉一口的香菇味。
明珠一边喝豆浆一边打量她,末了,突然说:“彩虹,你谈恋爱了?”
彩虹正在喝酸奶,差点一口呛住:“啊?——没有!”
“那么就是你看上谁了。”
“没有。”
“一定是昨晚送你上来的那个小子。”明珠研究女儿的神态,“秦渭,对吗?哪个渭?蔚蓝的蔚?保卫的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