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财迷跟你说买庄园的事情了?”伊凡走上台阶,和罗伊在花廊的长椅上坐下来。一边看着葛朗台屁颠颠离开的背影,一边问道。见罗伊点头,他便笑起来,说道,“我就知道,这两天他和麦芽儿可没少商量这事儿。”
说着,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两封封了蜡印的信,递给罗伊。
接过伊凡手中信件的时候,罗伊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打开信封,抽出信纸。
第一封是菲利普派人秘密了解的温格劫掠案的情况。
在将一些重要的证人带走之后,勃隆郡教区的宗教裁判所只花了很短的世界,就取得了足以钉死温格并牵连到西区教廷的口供。随即,约瑟夫以此为由,派人迅速控制了落霞城主教和领主温格。
事情在第一时间就已经被汇报给了卢利安大主教华莱士和卢利安大公阿道夫。对这种丑闻,两人不约而同地采取了一种对事件保持距离的观望姿态,而众目睽睽之下公开的指令,只有两个字——彻查!
当温格伙同黑骷髅盗匪团劫掠近二十支过往商队的罪行,伴着人们谈之色变的黑骷髅盗匪团覆没的消息迅速向四面八方传播开的时候,除了约瑟夫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够插得上手。
对于贵族们来说,和臭名昭著的黑骷髅盗匪团混在一起的行为不但有失身份,而且破坏了贵族们的名声和规矩,无论他们和温格有没有交情,对他都唯恐避之不及。
而西区主教萨基,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发布了一份表面义正辞严,在罗伊看来却充满了心虚的公开谴责信。
事情到了这个阶段,罗伊知道,约瑟夫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
萨基那封信与其说是谴责温格,都不如说是给约瑟夫看的。现在不管约瑟夫是想从中获取利益,逼迫萨基服软,还是痛打落水狗,都看他自己的心情和大主教华莱士的意愿。
无论怎么说,温格家是彻底的完了。大量来历不明的财物,将以某种形式落入约瑟夫的腰包。只有约瑟夫会做人,这些东西就少不了华莱士的一部分。那样一来,他这位新任郡主教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
而当罗伊打开第二封信的时候,他的手,禁不住。
这封信上的内容,是他拜托伊凡等人帮忙查找到的铁匠肯老爹和当初一同从波拉贝尔逃出来的人的地址。
当年他跳崖之后,艾蕾希娅率领皇家骑兵们,将平民护送到远离马修等人骚扰报复的幕尼城。一年多来,他们早已经在幕尼城里安家生活。最近的一个,距离自己所在的街区不到五百米!
“我们走!”罗伊站起身来,大步向门外走去。
他要去找他们。
一刻也不能等!
…………
…………
“汉斯!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东西给辛普森夫人送过去,半个祷时内你要不能送到,你就等着挨我收拾吧!”
随着一声大吼,汉斯怀里抱着一个沉重的木箱,从幕尼城中区博宁街的一栋灰色小楼里走出来。
“汉斯警士,又去送货呐?”两名穿着制服,骑着马的警士,一脸揶揄地骑在披着黑红色马饰的战马上,看着有些狼狈的汉斯。
汉斯沉默着从他们身边走过。
街道热闹非凡。一辆辆马车响着铃铛悠然而过,马蹄在石板路踏出清脆的蹄声。衣着华丽的贵族,身穿锁甲外罩斗篷的骑士,衣着破烂光着脚的平民和小贩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他们有的站在路边聊天,有的在商店中流连,有的骑着马或坐在敞篷的马车上,于交错而过的时候互相欠身致意。更多的则是往来匆匆。那鼎沸的人声、马蹄声、车铃声此起彼伏。一幅繁华景象。
但身处这繁华之中,汉斯却无法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归属感。
他是波拉贝尔人,属于那个已经在斐烈人的铁蹄下夷为平地的南方小城。他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从十八岁成为波拉贝尔的警士开始,他就穿上了制服,每日在波拉贝尔街头巡逻。
在波拉贝尔,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也没有人不认识他。
他勤奋,认真,和气,公正。每一个街坊都乐意跟他交朋友,跟他聊天,请他评判对错裁判纠纷。
汉斯的武技不算出众,但鲜少有人敢挑衅他的权威。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骗子小偷流氓恶棍全都老老实实。因为他们知道,汉斯那双眼睛可毒着呢,什么鬼把戏也别想骗过他。
一旦被他抓住,可要吃上不少苦头。
那时候,他的生活平静而惬意。他喜欢那里的人们,喜欢那里的海风,也喜欢在脱下制服后,和那些跑海路的汉子们吆五喝六的喝酒赌钱。只可惜,这场该死的战争,毁掉了他的生活。
而自从到了幕尼城之后,汉斯虽然凭借警士的身份勉强在幕尼城的警士厅里谋取了一个职位,但无权无势也没有钱的他处处都受人排挤。堂堂警士,每天却被支使着干些清洁和送货的杂役。
虽然心里很苦闷,但汉斯还是只能忍着。因为还有很多波拉贝尔来的人,处境比他更艰难,需要他的帮助和接济。
而且当初从波拉贝尔出来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单身汉。而现在,他已经和在这里认识的一个寡妇好上了。有了家就有了羁绊。哪怕他再委屈,再憋闷,这样的日子也只能咬着牙过下去。
想到这两天就要交房租,女人和她的女儿脚上的鞋也都补了又补,必须要换了,汉斯就决定赶紧把警士队长交代送给辛普森夫人的东西送过去。
他不能给对方发飙的机会。在中区的这个第二警士所里,除了区警督外,就数警士队长职位最高。
那家伙贪财好色,脾气暴躁。虽然他不能直接开除自己,但要想联合下面那些警士给自己找点麻烦,简直再轻松不过了。如果他们想的话,做个局陷害自己,让自己丢掉饭碗也不是没可能。
汉斯抱着沉重的木箱,走到拴马柱边,用绳索把它绑在马背上。他的马是警士所里最弱的一匹老马,以前是用来拉车的。后来成了他的坐骑。以至于每次巡逻,他都只能牵着马在街上走。
这马也就只能干点驮货的活计了,连骑都没法骑。
汉斯埋头绑着木箱,听到旁边那两个刚刚奚落自己的警士已经转移开了话题。正兴冲冲地聊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