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作者:庚新



    言庆把毛笔,又放在了笔架上。

    双手用力的搓*揉面孔,想要通过这样一种方式,让自己镇静下来。

    提起笔,又放下;放下笔,又提起……如此反复好多次,不知不觉,已过三更。

    罢了,拼一下吧。

    郑言庆狠下心,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五言绝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写完之后,言庆深吸一口气,吹干了墨迹,然后将信放进了一个信封里,滴上火漆,盖上了印章。

    死也要死个明白,这样子躲躲藏藏,不管是对他,还是裴淑英,其实都是一种折磨。

    天亮以后,郑言庆要赶去霹雳堂。

    他让沈光把信送到裴府,然后就带着熊大海匆匆离去。

    又是一日私忌。

    不过气氛与昨日相比,似乎变得有些不太一样。长孙恒安母子,竟然与高夫人并肩跪坐。

    而高夫人虽然没说什么,脸上的不快之色,已溢于言表。

    看得出来,长孙恒安有点不安分。长孙顺德和长孙行操,一个是不理,一个是不敢问。

    郑言庆有心去说两句,可这是人家的家事。

    长孙顺德不开口,高夫人不说话,郑言庆也不好插嘴。

    回到家,已是戌时。

    沈光把一封书信交给郑言庆,说是裴淑英所书。

    言庆淋浴后,吃罢了饭,独自在书房中,打开裴淑英的回书。

    同样是一五言,字迹娟秀,却颇具笔力。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言庆啊,你的心思我已知道,其实我亦如此。只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还是熄了这年头,各自寻找各自的生活吧。

    裴淑英的回答,让郑言庆呆坐于书案前,久久无语。

    姑姑这是在拒绝我吗?

    言庆又是一整夜未睡好……

    第二天,他出门之前,又写了一封信。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姑姑,不管你怎么想,我的心意不变。

    言庆用了汉乐府的《上邪》,来表达他的心情。也只有这诗歌,才能表达。

    至于裴淑英会怎么去想,郑言庆已经不再考虑。

    昔年,杨过和小龙女在南宋那种礼教大防的社会。可以不惧人言,不畏伦理。

    而这年头,他又有何惧哉?

    出门前,他再次让沈光把书信送去裴府。

    朵朵和小念对此都颇为好奇,可是又不敢询问。

    当晚,沈光回来了。

    郑言庆拉着他问道:“姑姑的回信呢?”

    沈光摇摇头,“大娘子没有回书。”

    “那可说了什么?”

    “也没有……我根本就没见到大娘子。哦,他的婢女倒是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大娘子让你回去。”

    “啊?”

    “就是没有回书,没有口信,让我走……公子啊,你究竟再搞什么名堂?有什么事情,不能去和大娘子说吗?今天那小丫鬟看我的眼神儿,好像有点不对付。”

    郑言庆哦了一声,就回了书房。

    裴淑英不回书,是什么意思?

    言庆想了一晚上,也没能想出个头绪。

    于是第二天,他又让沈光去裴府送信。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这一天,裴淑英还是没有回信。

    但却让丫鬟传了一句话:不知所谓,勿再赋诗。

    郑言庆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不怕不知所谓,只怕你没个说法。只要你有了说法,我总有办法让你知道所谓。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好吧,你不让我赋诗,那我就填词好了。郑言庆把书信装好,交给沈光,送往裴府。

    一眨眼,私忌五日。

    长孙恒安表现的越露骨,似乎大有要掌控霹雳堂大权的意思。

    郑言庆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站出来说了两句。却被长孙恒安的母亲,好一阵的尖酸刻薄话。长孙恒安的母亲,是洛阳本地一大户人家的女儿。因为出身的缘故,所以不能成为正室。长孙晟活着的时候,她倒是没有表露什么。可是长孙晟一故去,立刻就换了嘴脸。

    高夫人虽说是皇室出身,却是北齐皇室,一个没落的贵族。

    而长孙恒安的母亲却不一样,家中有良田万倾,更有仆人无数,牛马成群,只是因为出身的缘故,所以登不上台面,然而他手中有钱,霹雳堂上下打点妥帖。以至于长孙顺德基本上都是以沉默为主,至于长孙行操是个书呆子,更能忽略不计。

    言庆虽有辩才,却没法子和一个泼妇争锋。

    气呼呼的从霹雳堂离开,心里面憋着一股子火气。

    他回到郑府,刚坐下来,还没等歇一口气。就见裴行俨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

    “言庆,大事件,大事件!”

    郑言庆心情正不好,所以冷冰冰的来了一句:“怎么,你爹要你和谢家娘子成亲?”

    裴行俨被这一句话憋得,险些吐血而亡。

    他手指颤抖,指着郑言庆说:“你胡说……”

    堵了裴行俨一句,郑言庆的心里面,顿时舒畅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