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铠

作者:老猪



    孟聚一震,他想起了叶剑心那时的眼神——意味深长。欲言又止。

    “但叶公爷不悔婚的话,叶小姐跟慕容家的婚约又怎么办呢?”

    “止婚约,并非一定要由我们叶家提出的——由慕容家提出,也是同样可以的。小女子觉得。家主的意思,怕是让将军你去想办法解决?”

    “这怎么可能?慕容毅和慕容南两兄弟都想娶叶小姐为妻,为这个,慕容毅甚至。。。唉,总之,慕容家势必得了。他们又怎可能主动放弃?”

    柳空琴淡淡一笑:“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家主行事历来深谋远虑,思虑周到。他既然给了你这个暗示,那肯定就有他的用意——大都督不妨再想想?”

    孟聚很努力地想,他的脑海里,各种东西走马灯般纷纷浮现。

    “北疆拓跋雄的边军,将会灰飞烟灭。慕容家的金吾卫集团。也同样会损伤惨重。。。大都督,有心人的话,现就该开始做准备了。。。”

    “大都督不必妄自菲薄。大都督年轻有为,白手起家,年纪轻轻就开镇一方,又是当代罕见的斗暝双修——这样的佳婿,倘若可能,叶某求都求不来,又怎会拒之门外呢?”

    “止与慕容家的婚约,不能由叶某本人提出。大都督,希望你能理解叶某的为难。。。”

    “要多想,只要想得够多,该怎么做,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

    真的象叶剑心说的,只要想得足够深,就什么都明白了。

    孟聚的手心慢慢捏紧,手全是汗:自己真是太笨了,叶剑心给自己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阻碍自己与叶迦南婚约的唯一阻碍,就是慕容家。

    如何让这个阻碍不再成为阻碍呢?

    既然无法劝说慕容家退让,那——让慕容家消失,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叶家家主甚至连动手的时机都给孟聚暗示了:当慕容家击败拓跋雄的时候,那就是消灭他们的佳时机了。

    叶剑心,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跟南唐的北府有暗来往,与沈家攀交情,与慕容家联姻结盟,又暗与自己结盟——纵横捭阖,叶家家主布局之深,所谋之大,令孟聚深为震惊。

    借助慕容家来消灭北疆的拓跋雄集团,再以叶迦南为诱饵,借助孟聚的力量来消灭慕容家,后——难道,叶剑心自己想当北魏的皇帝?

    想到这里,孟聚打了个寒颤,但他忍不住继续往下想:就算叶剑心策谋成功,暗算了慕容家,但他如何去应对北伐的唐军呢?

    他如何压制各地拥兵自保的鲜卑军阀?

    他往自己军派遣暝觉师,又有些什么打算?

    。。。

    整件事里,有太多孟聚想不明白的东西了。想来想去,他唯有得出结论:叶家的现任家主,他的图谋已经不是“野心勃勃”几个字能形容了——他压根是个疯子!现,孟聚唯一的想法就是离这个疯子越远越好,让他自己玩去。

    看到孟聚着呆,脸色阴晴不定,柳空琴好奇地望着他:“大都督,您想到什么了呢?”

    孟聚摇摇头,答非所问:“柳姑娘,已经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这是今晚孟聚第二次下逐客令了。柳空琴神情一黯。她轻垂琼:“是的,很晚了。空琴确实该告辞了。”

    看到柳空琴脸上那隐隐的受伤感,孟聚有了些愧疚。但此刻,他心情纷乱,已经顾不上体谅对方的心情了,他打开门,把柳空琴送出了门。

    孟聚微微躬身,柳空琴还以屈膝万福礼。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那苍茫的夜色道别分手。

    晚上,孟聚躺床上,却是难以入眠——或许是这几天他睡得太多了,或许今天遭遇的事太多了,诸事繁杂萦绕心,让他半点睡意也没有,只能睁着眼睛胡思乱想。

    辗转反侧熬到半夜了,半睡半醒的迷糊,孟聚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又细碎的脚步声:有人正朝他的住处快步走来。

    孟聚开始并不意。只当这是叶家的巡查武士经过。他把被子往头上一盖继续睡,但那轻微的脚步声却是他门前停下了,接着窗格上响起了悉悉的响声,来人正打开孟聚的窗口。

    孟聚大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还出了轻微而规律的鼾声——刺客若看到自己睡熟了,说不定会有些懈怠大意,这样的话,自己拼命一搏还有些机会。

    好,孟聚担心的坏情形并没有出现。来人并没有爬进来。而是窸窸窣窣地放了什么东西进来,搁书桌上——孟聚把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看到了,伸进自己窗户的那只手白皙而纤细,显然是年轻女子的手。

    然后,孟聚听到细密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离,来人已离开了自己的住处。

    孟聚如释重负,现背后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了。等了一刻钟之后,他再无没听到别的异声,他才披衣起身,用火折子点燃了房间的蜡烛。

    窗台前的书桌上突兀地摆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石头下压着一张纸条。

    孟聚拿起了纸条,凑到了蜡烛前。纸条上面的笔迹纤细而柔弱,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鹰扬:帮我,他日必有回报。竹”

    盯着那纸条足足看了一阵,孟聚感觉一头雾水。

    很明显,写这张纸条的人肯定是北府的河南司参事沈小姐了。她要自己帮她什么呢?难道说,她现有生命危险,要向同为北府鹰侯的自己求救吗?

    但现,自己自顾不暇,又能帮到她什么呢?

    孟聚又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揣测大概走错方向了:沈惜竹不但是北府的河南司参事,还是沈家的女儿。无论从哪个角来看,她都算得上南朝的要人了。叶剑心图谋甚大,他现决计是不肯跟南唐撕破脸的,沈惜竹现应该并无危险——从她半夜能跑来跟自己塞纸条应该就能看出了,叶家对她的看管相当松散,这并不像一个生命安全受威胁的人。

    那,沈惜竹到底想自己帮她什么?

    揣着这个疑惑,孟聚床上胡思乱想着,终于彻底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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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孟聚焦虑的等待,太阳终于慢吞吞地升起来了。

    按孟聚的本意,他是很想天一亮就立马退房走人的,但叶剑心挽留了他:“大都督何去之匆匆?莫非是我们叶家慢待得罪了,大都督连这片刻都不能忍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