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发打掉了敌军的眼睛,给我军大部队进攻扫清了障碍。按理说作为一名新兵,他这功劳足可以够他骄傲一辈子了,但事情总有个例外。就在张顺发、齐志武等人美得合不上嘴时,先批赶到南韩炮兵阵地进行增援的,非但不是我军,反而是老冤家——北朝鲜某部那个什么什么团。
这些朝鲜兵也没讲客气,直接对炮兵阵地发动进攻,在齐志武等人大眼瞪小眼地惊视下,几个冲锋就把阵地拿下了。
“伟大的金XX将军万岁!”朝鲜人开始欢呼了,齐志武等人面面相觑。
北朝鲜第Z团郭闻志团长走进人群,摆摆手,让群情激愤的士兵平静下来。随后他单手卡腰,用一种激动的,几乎颤抖的声音说道:“同志们,我们的胜利是在朝鲜人民伟大父亲——金XX将军领导下取得的,让我们再次用无法形容的感情,来感谢我们的父亲吧!”
这句话说得太经典了,以至于在场所有朝鲜人都流下了热泪。那口号声一阵响彻一阵,弄得齐志武那对耳朵“嗡嗡”个没完没了。
“不是……你们谁懂朝鲜话?他们在喊啥?咋看上去像打了多大的胜仗?甭是李承晚被他们干掉了吧?”齐志武的脑袋跟转轴似的,两边来回扭,可手下士兵那表情也不比他好到哪去。十几个志愿军坐在朝鲜人当中,既没人理,又没人睬,其情形比空气也差不多少。
“哎哎哎!你过来!你过来!”冲人群中“哗哗”流泪的“大裤裆”一招手,张顺发扯开嗓子喊道,“叫你过来听见没有?”
“你干嘛?”
“过来吧你!”
“哎呦!”
一使劲,将佯装不认识自己的老乡,一把给拽了过来。瞧着那目光游离的小老乡,张顺发问道:“装啥糊涂?咋地,不认识俺哪?”
“有事儿你快说吧。”
“你们喊啥呢?给翻译翻译。”
“关你啥事儿?”
“废话!这阵地是我们收拾的,你们连屁都不放就在这舞舞招招,总该给个说法吧?这传出去到底算咋回事儿?”
“什么叫你们收拾的?没看见是我们占领的吗?”一指旁边的俘虏兵,李娴淑说道,“难道这些俘虏也是你们抓的?”
“照你这么说,躺在营门口那二十几个死倒都是谁干的?总不能把这也算在你们头上吧?”
“他们是死于乱军之中……”
一抬脚,把李娴淑踹出去了……
“妈个巴子!占便宜占到老子头上了?他奶奶的!”一拉枪栓,齐志武急了。打了一辈子仗,占了一辈子便宜,没想到最后反倒被友军给算计了。
“你要干什么?”几个朝鲜兵一瞧齐志武掏枪,当下就把枪口齐刷刷对准他。
“也何?敢跟老子玩横的?”也没惯对方那脾气,上前一阵拳打脚踢,把这个兵全都撂倒了。“咋地?不服是不?不服咱就摆开阵势直接干!老子就用这十几个人单挑你们团!”
如果当时有梁士义这个指导员在,或许矛盾也不会激发到这种程度。政工干部肯定会从大局出发,来平衡彼此间用鲜血拧成的友谊。但齐志武则不同,几天前自己在336高地被人当枪使,老团长又因为自己挨了处分,这笔帐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心里窝火。
一听说要打仗,这一千多朝鲜人也没含糊,纷纷撸胳膊挽袖,瞧那架势,非要把这十几个人当成阶级敌人揍。
“住手!住手!你们要什么?自己人打自己人,都疯啦?”将两边士兵推开,李娴淑瞪着张顺发,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说不翻译吧,你可倒好,非要有那好奇心!这下糟了吧?你说你呀!怎么没事净找事呢?”
“不是……你还讲点理不?谁没事找事啊?”回身一指伤痕累累的战友,就连老实巴交的张顺发也忍不住了,“不是俺瞧不起你们,噢!你们的胜利就是这么来的?”
“这位同志,你总该讲点实事求是吧?”郭闻志推开众人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着张顺发,冷冷说道,“事实胜于雄辩,难道这阵地是你们夺下来的?”
“也何?你是哪根葱?瞧不出你中国话说得还挺溜?”
“请你注意一下对领导的尊重!”
“不是……你是谁领导啊?”齐志武一听这话就来气,“怎么好象是你们朝鲜人指挥我们志愿军?”
“这是事实,是我们伟大的金XX将军,领导中朝两国军队打败了万恶的帝国主义及其走狗!”
齐志武气坏了,要论胡搅蛮缠,他自信不输于任何人,可今天算是遇见对手了。涨红着脸,他指着郭闻志狠狠骂道:“老子见过不要脸的,但象你这么不要脸,还真是第一次碰到!”入朝参战后,志愿军就碰到过怪事:请他们来打仗,朝方却连一张像样的朝鲜地图都没给。这就造成了我军在地形不熟悉的情况下,走了许多冤枉路,牺牲了许多原本不该牺牲的战士。
“啪!”一记响亮的大嘴巴轮过去,众人睽睽之下,张顺发居然将郭闻志结结实实扇了个跟头。“连长!这种狗日的你跟他废话没用,皮子紧了就得打!”言简意赅,但这一巴掌的后果,却令在场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要怪就怪中国人太不把朝鲜军官的脸当成脸了,上至团长下至小兵,他们是想打就打,而且还是由着性子打、转圈地打、意兴阑珊地打。
说实话,齐志武也没想到张顺发这么敢干,瞧着甩着脑袋数星星的郭闻志,他虽然觉得解气,可直觉告诉自己:张宝贝这祸恐怕惹大了。既然打人的事实已经不可避免,那么齐志武只好眨着眼睛,琢磨该怎样保住这个兵。
朝鲜人群情激奋撸起袖子,然后却不敢动了,因为张顺发这巴掌打得很是时候——红四团的主力部队上来了。至于红四团为什么比人民军晚到了一步,其主要原因还是由于没有详尽的军用地图。
带队的是阎国鸣。齐志武一见到老团长,登时来了精神,上前先讲张顺发的功劳,然后三言两语就把打人的事情给一笔带过。
“你等会儿!”阎国鸣这眼睛可不揉沙子,他瞧瞧还在摆头数星星的郭闻志,感觉这个人有点面熟,“咱们的人吃亏没有?”
“团长,咱红四团的兵啥时候吃过亏?”
“嗯!那就好。”此言一出,气得那些朝鲜人要死要活,差点没和红四团当场同归于尽。
“这都什么人哪?”李娴淑瞪着杏核眼,愤愤不平说道,“简直就是土匪嘛!啊……”话音未落,张顺发将她一把扛起,一边走还一边说:“妹啊!别跟这些人混,不实在,哥带你回咱二道坎子老家,别的没有,高粱米水饭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