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炮手

作者:肖锚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正在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暗自得意的齐志武,还没等把脸上的笑容挤出来,眼皮子突然一跳,随后把目光从张顺发身上艰难地移开,不可致信地瞧瞧对床——赵辰皮倚在床头,正在笑肉不笑地上下打量着他。

“咦?”齐志武吓了一跳,“你咋在这儿?”

撇撇嘴,赵辰抬抬那受伤的胳膊,死死盯着齐志武:“咋地,你以为咱们团就属你脑子好使啊?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不是只有你齐大白话一个人明白!”

“不是……我说老赵啊!你挖墙脚咋挖到医院来啦?这么做那可不地道啊!是不?老战友没这么处的……”

“少给我来那一套!”赵辰瞪瞪眼睛,不屑地说道,“噢!怎么话一到你嘴里,不管有理没理,有利地形咋全叫你给占了?红四团是你老齐家开的?”

“哎?你这叫啥话?老赵啊!你这么说那可不像个党员哪?咋连点觉悟都没有呢?那什么……党课你是咋上的?还有没有点阶级感情?”

“这和阶级感情不挨着,齐大白话,你少给我乱扣帽子!”一指懵懵懂懂的张顺发,赵辰叫道,“咱俩也不用闲扯,现在‘宝贝’就在这,你就说你打算怎么着吧!”

“这还用说么?人肯定是归我们侦察连了,你连想都不用想,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齐大白话!”赵辰快疯了,他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我见过不要脸的!可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实话告诉你说,我忍你很久了!咋地,你瞪啥眼睛?不服是不?不服咱就说道说道!我他妈豁出去挨枪子,也得让你寻思明白!”

张顺发没敢吭声,他眨动着小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志武打架没怵过任何人,但拳头绝不能落在自己战友身上。赵辰是个火爆脾气,属于易燃易爆品,一旦发作起来,可以这么说:在红四团里,敢抽郭闻志嘴巴的,决不止阎国鸣和张顺发这两位。

齐志武稳坐不动,赵辰便是有气也无处发泄,无奈之余,他只能气急败坏地转着圈,尽情数落着齐志武的不是:“齐大白话!你做人实在太卑鄙了!全团就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噢!啥好东西都往你那边划拉呀?你把咱这些人都当成啥了?”咬咬牙,越说越气,“我派个班长跟你要人,这可倒好,直到现在也没见那班长回来!你说,他到底去哪啦?”

齐志武尴尬地笑了笑。

“后来又派个排长去催,哎?你老兄可真有邪的,干脆连那排长也给直接秘下。不是……我说你们侦察连咋成狼窝了?好嘛!只要是肉,一到你们嘴里就算有去无回啊?是不是就连我过去,也得被你们给拿下?”

“对!没错!肯定是这样!”“呵呵”一笑,齐志武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在连部等了你一整天,哎我说老赵,你咋就不过来呢?”

“废话!你当我赵辰是二傻子?吃两次亏还不够?得!咱也别说那没用的,我亲自到医院领人,看你姓齐的能把我怎么着?”

挠挠头皮,齐志武仰天叹了口气。扭头瞧瞧七窍生烟的赵辰,忍不住龇龇牙:“老赵啊!你能来那就算对了。”

“嗯?你啥意思?”

“你派的那两个人肯定是回不去了,都被我们接收了,就连你……呵呵!”齐志武这一“呵呵”,弄得赵辰直发毛。用力甩甩头,暗暗告诫自己要稳住,赵辰决定和这个人死磕到底:“齐志武!我看你老小子是想造反!”

“造反我可不敢,不过……呵呵!老赵啊!我刚接到通知,经组织研究决定:从现在起,你赵辰就是我们侦察连的副连长。怎么?你没接到通知?”

“废话!从战场下来后,我就没回过连部……”一拍脑袋,赵辰突然意识到什么“哎?不对呀!我咋成了你的副连长?这是怎么个说道?”

“别说是你,就连你派来的那两个人,也早就在我们侦察连的花名册上。呵呵!老赵啊!看不出你还挺有心,知道我们过去找人不方便,就直接把人送来了,呵呵!这回好了,两边都省心,呵呵……”

“嗯?”

“老赵啊!你现在是咱侦察连的副连长,今后咱哥俩可就要在一口锅里吃饭。既然老战友发了话,这张宝贝……哎我说老赵!要不我就听你的,就把他还给一连?”

赵辰没说话,瞧瞧张顺发,两个人的眼睛眨在了一起。过了许久,他突然“嘿嘿”一笑,拍着大腿无限感慨道:“哎呀……活到现在,我算是彻底活明白了:世上还真有这种人,算计人都能算计到骨头渣滓里。成!如果你老齐能舍得,我无所谓,要送就送呗!不就是个‘宝贝’么,大不了我再申请从侦察连调回一连!”

不管怎么说,双方就张顺发的问题达成了共识,一致认为应该精诚合作“枪口对外”。别人过来挖墙脚,齐志武根本就不担心,因为他自信要论算计,红四团他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但老政委姜泽恩那边该如何是好?这可是一道不大不小的难题。

“我叫老梁去找团长了,估计看在老战友的情分上,老政委也不至于死缠烂打。”

“老齐啊!要说挖墙脚的本事,你在咱们团排第二这我信,可排第一的那绝对是姜政委。要不说你们俩咋能凑在一起?典型一个瘸腿师父教出的歪嘴徒弟。”

“呵呵……”

“别‘呵呵’了,赶紧想辙。哎呀……这可咋办呢?愁死我了。”

两个连领导窝在一起嘀嘀咕咕愁眉不展,可张顺发呢?该睡就睡,好像眼前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残酷的第三次战役中,我军将联合国军彻底赶过三八线,并一鼓作气攻占了南韩首都汉城。也就是后来韩国人上窜下跳坐地打滚,非要中国人承认的首尔。一仗下来,美军和韩国军队的身心受到了极大伤害,而我军所付出的代价自然也不会小,一夜之间,整座医院立刻人满为患。

按照院方的建议,齐志武和赵辰这点皮外伤,根本就没有住院的必要。可他俩死气白咧,怎么劝也不肯走。特别是齐志武,反而振振有词地说道:“以前不住院你们求我,现在可倒好,脸一抹就想让我滚蛋哪?门都没有!有这么对待阶级弟兄的吗?”

赵辰在一旁帮腔:“就是嘛!要照我和老齐的情况,咋也应该把以前没住院的损失一块补补……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我这头晕,晕得厉害,赶紧给我拿药,快!快!别耽误……”

这两个活宝凑在一起,那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弄得医院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考虑到院方的工作也不容易,齐、赵两人一商量,乖乖让出各自的床铺,以伤员加陪护的名义,一左一右守在张顺发病床两侧,弄得是风吹不进,水泼不入。由此,两位连领导给一个新兵当保姆的趣闻,在X军又创造了一项奇迹。

有人曾这样问过齐志武:“你们把力气都花在一个小兵身上,这值吗?在X军,神枪手那不有的是吗?”

“值!很值!”齐志武不假思索地答道,“张宝贝与别的神枪手不同,因为他不但可以创造出一种全新战术,而且还能开创单兵作战的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