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二道坎子 李家大院前庭 夜/外
砸门声传来，门房开门。
真田茗没答话，领冈崎等人闯入李家。
李大棒子率家人出来迎接，小红也在其中。
李家上下抖得不成样。
小野把李大棒子拽到真田茗面前。
小野：（指李大棒子）少佐阁下，他就是李仁和，绰号李大棒子。
真田茗冷眼瞧李大棒子。
李大棒子：（点头哈腰，强颜欢笑）太君，太君。
真田茗：（汉语）你家谁死了？
李大棒子：（一愣）谁死了？这……这……（回想）
两眼眨动，李大棒子意识到什么，忍不住看小野。
真田茗：（对李大棒子，语气冰冷）我在问你话。
李大棒子：（悲伤）唉！一言难尽呐……（落泪）其实啊，我家谁都没死，可又不能不办丧事。
真田茗同冈崎对视，不解。
李大棒子：（对真田茗作揖）太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真田茗：你说吧。
李大棒子：我这么做，是给外人看的。
瞥小野一眼。
真田茗：怎么回事？
李大棒子：小女日前遇到麻烦，无奈之下远遁他乡。为掩人耳目驱灾避祸，老朽迫于无奈，只好对外宣称小女已然过世，（又瞧小野一眼）以断不良之徒非分之想。
真田茗鄙夷看向小野。
小野：（对真田茗，诚惶诚恐）阁下，我……
真田茗：（抬手打断）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对李家家人）女眷回避，男人留下。
小红、众女眷向后宅疾走。
真田茗：（对李大棒子）你好好看一看，人都到齐了吗？
李大棒子：应该差不多。
在小野引领下，真田茗率领日军开始搜查。
冈崎：（命令部下，对男丁）让他们冲墙站。
鬼子挟持李家男丁排成一溜。
冈崎握着战刀，仔细观察每人背影，遇到拿不准的背影时，便拍拍对方后背，或是查看对方手上老茧。
3-2 二道坎子 李娴淑闺房小院 夜/外
在小野引领下，真田茗率日本兵冲进小院。
真田茗：小野，把你放出来，是因为你熟悉这里，千万别让我失望。
小野：（鞠躬）哈依！
真田茗：（大声）仔细搜查，不许放过任何线索！
士兵群：了解！（开始行动）
屋内亮着灯。
一个士兵上前推房门，发现门被反锁。
屋内传出瓶子落地破碎声，士兵立刻警觉。
士兵：有情况！
拉动枪栓。
众人迅速散开、卧倒，举枪对准房间。
真田茗冲旁边士兵一点头。
士兵快步上前踹开房门。
3-3 二道坎子 李娴淑闺房 夜/内
日军冲进房间。
小红龟缩在地瑟瑟发抖，见日本人进来，她尖叫一声。
真田茗走进，环视四周。
靠墙桌案上摆着灵牌，上书：亡女娴淑之位。
真田茗凝视灵牌。
真田茗：（吸鼻子）好香……
看看地上碎片，真田瞧一眼小红。
真田茗：一个丫鬟，能用起高档香水，你很了不得。
小红：是小姐留给我的.....
真田茗：你叫什么名字？
小红：小红......
真田茗：你是李娴淑的贴身侍女，为什么不跟她一块走？
小红：没钱......
真田茗不解。
小红：家里的钱，都让刘得贵讹走了。
真田茗点头，继续巡视。
小野色迷迷瞧向小红。
真田茗上炕，检查窗户，结果轻轻一碰，窗扇便被推开。
真田茗：（对小红）这里来过外人吗？
小红摇头。
真田茗：你确定？
小红不露声色，轻轻一点头。
3-4 二道坎子 李家大院前庭 夜/内
观察完最后一个男丁，冈崎很失望。
一个士兵跑到身边。
士兵：（敬礼）报告，没发现异常。
冈崎：向少佐汇报，搜查全村。
士兵：了解！
日军撤出。
3-5 二道坎子 李娴淑闺房 夜/内
小红搀扶李大棒子进入，二人脚步蹒跚。
李大棒子再也走不动，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小红：（急切）老爷，老爷，你怎么啦？（回头喊）快来人呐！
李大棒子：（摆手）别喊了，我没事，吓的，歇歇就好。
扶李大棒子落座，小红掏手绢给他擦汗。
撑起身，李大棒子环顾屋内。
李大棒子：（狐疑）那个谁谁谁，哪去了？
小红摇头，迷惑。
李大棒子：（心有余悸）我的妈呀，太悬了……
猛然想起什么，李大棒子看向牌位。
李大棒子：（指牌位）这咋回事？
小红没答话，上前将灵牌翻转，露出：授业恩师谢老凿之位。
李大棒子看小红，惊讶。
小红：只查男丁，不查女眷，很明显，鬼子是冲山贼来的。
李大棒子点头。
小红：可他们错了，不该叫女眷回避。
李大棒子不解。
小红：不然，我哪有机会改了它？幸好，他没翻过来看。
李大棒子：（捧胸口，冲小红跪下）丫头，你这是救了我全家。
小红：（搀扶李大棒子）老爷，你这是干啥？快起来，我要折寿啦。
李大棒子：别叫我老爷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李家五闺女，回头，我把卖身契还你。
小红：（急切）老爷，老爷，您快起来，地上凉，别寒着。
扶李大棒子落座，小红奉茶。
捧着茶杯，李大棒子仍心有余悸。
李大棒子：不行啊，得赶紧把那瘟神打发走，（猛然想到什么）哎？那瘟神哪去了？
3-6 二道坎子 村口 日/外
日军在村口列队。
冈崎上前向真田茗敬礼。
冈崎：报告，没发现可疑。
真田茗脸色难看，勉强还个礼。
真田茗：收队吧。
冈崎：遵命！
真田茗：（自语）我怎么总感觉……好像忽略了什么？
真田茗率队离去。
小野走向自己家。
3-7 二道坎子 小野家 日/内
这是一间日式居间，落地窗门大敞。
小野走进，把外套、武器挂在衣架上。
坐到桌案旁，小野给自己倒杯清酒。
小野：李大棒子，你敢跟我耍心眼，八嘎！我要弄死你。
喝干酒，把杯子摔到窗外，突然，他感觉到什么，疑惑地瞧瞧院子。
小野：奇怪，我出门的时候，明明关上窗户了，这怎么……
屋顶传来喷嚏声。
小野警觉，迅速抬头。
贼九蹲在房梁上，抹抹鼻涕。
小野：你是谁？
贼九：带人抓我，还不知道我是谁，你缺心眼吧？
小野：（大惊）逃匪？
冲向衣架，小野要拿武器。
贼九跳下房梁，挥菜刀砍伤小野手臂，将他一脚踹到墙上。
小野落地，痛苦辗转。
贼九：本想过完头七再收拾你，可你让人不省心，老觉得留着你是回事儿。
小野：你敢对日本人无礼？大日本皇军不会放过你！
贼九：（狞笑）行！叫他们来，爷等着。
上前用刀背一通狠拍小野，
小野满地乱爬哀号不止。
贼九：爷就无礼了，咋地，有脾气吗？
相框里的裕仁天皇，被人改成猪鼻子。
小野擦擦鼻血，怯怯看向贼九，眼里全是泪，表情像做错事的小学生。
贼九：瞧你那损色，咋不牛了呢？起来试吧两下吧，爷等着呐。
小野跪地磕头。
贼九：想坑谁就坑谁，你当中国人这么好欺负？奶奶的，软欺怕硬的货。
目露凶光，砍向小野。
小野咽喉受创无法喊叫，捂脖子在榻榻米上爬行。
贼九：（踩住小野，故作惊讶）哎呦，挺能活呀？这都整不死，练过挨刀吧？
再次砍下，小野呜咽。
贼九：再让你多活几天，爷良心非受潮不可。（拍打小野的脸，愤怒）听清楚了，爷跟你讲的是理，祸害过多少中国人，爷就砍你几刀，这叫现世报！明白没有？
乱刀砍下，小野气绝。
贼九收刀，翻箱倒柜找出一些财物。
把饿狗放进屋，贼九关门离去。
3-8 二道坎子 李娴淑闺房小院 日/外
两个下人扫院子。
贼九背包翻墙溜进，见到下人后，他迅速藏身。
下人甲：哎？日本人到底想干啥？大老远来了，不瞧正脸瞧后背，这是啥怪癖？
下人乙：我哪知道？说不定啊，是想看你体格，估摸你能不能当劳工。
二人恐慌。
贼九眨眼，思索。
3-9 二道坎子 李娴淑闺房 日/内
李大棒子把卖身契交给小红，小红面露喜色。
李大棒子：（拍大腿）唉！那瘟神八成是走了，老爷我呀，总算又了块心病。
贼九从窗外跳进，李大棒子吓一跳。
李大棒子：你……没走？
贼九：（惊讶）走？往哪走？鬼子把村都围了。
李大棒子：（急切）那日本人搜查……
贼九：没事啊？我藏小野家了，（掸衣服上的血）他那鬼子房好认，一眼就能瞧出来。
李大棒子：（注意到血，恐惧）你这是……
贼九抽出菜刀，往桌上一丢。
李大棒子：（哆嗦）你……你把小野……
贼九：剁了喂狗，咋地吧？
李大棒子身子一软，小红上前搀扶。
看着菜刀，李大棒子、小红抖成一团。
李大棒子：（哭腔）九爷，不能我恨谁，您就砍谁吧？
贼九：你仇家，就是我仇家，放心，我这个人讲究，在你这儿，肯定不能白吃白住。
李大棒子：（抱头痛哭）天呐！我造了什么孽？（跪倒，拽贼九）九爷，咱俩没仇吧？啊？
贼九：没啥大仇，也就是小时候，你轮棒子削过我。
李大棒子：那你为啥害我全家？
贼九：啥意思？我害你全家？搞错了吧？我是帮你不留后患。
李大棒子：（痛不欲生）九爷啊，你想过没有，鬼子要找不到凶手，会不会拿乡亲们撒气？
贼九：那就上山拉杆子呗，咋地，人家要杀你，你还等死啊？
李大棒子以头撞地，哭得老泪纵横。
3-10 二道坎子 李家大院正厅 日/内
李大棒子坐在椅上，一边叹气，一边流泪。
小红在旁边伺候。
管家喊声传来。
管家：老爷，老爷！
一哆嗦，李大棒子就势跪地。
小红：（大惊，上前搀扶）老爷，您没事吧？
李大棒子：（颤音）落下毛病啦，一听有人叫我，两腿就不听使唤。
管家进屋，和小红搀李大棒子落座。
待李大棒子情绪稳定，管家这才谨慎看向后院。
李大棒子：说吧，他听不见。
管家：老爷，照您吩咐，我去小野家瞧过了。
李大棒子：（虚弱）说……
管家：（心有余悸）尸首被狗啃得，唉......露骨头棒子了，（冲后院努嘴）那位爷，可真是地地道道的狠人。
腿一软，李大棒子又要跪。
管家、小红忙将他搀住。
管家：老爷，事儿闹大了，搞不好，全村都得跟他吃瓜落。
李大棒子：（哭丧脸）我知道，可他赖着不走，我有啥法子？
管家：（小心翼翼）老爷，要不找几个人，把他灌醉了……
李大棒子：你要干啥？
管家：捆上，交给日本人。
李大棒子：（摆手）不行啊，乡里乡亲的，咱不能干这事。
管家：那要败露了，日本人会放过咱们吗？
李大棒子：（迟疑）不管咋说，咱也算包庇过他，再想撇清，恐怕难啦。
管家恐慌，小红默默想着什么。
李大棒子：只有一条路了。
二人看李大棒子。
李大棒子：好在知道他的人并不多，要能把他打发走，咱就可以咬紧牙关，跟日本人来个死无对证。
管家：（为难）关键是，谁能请动这尊神呐？
李大棒子愁苦。
小红：老爷，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李大棒子：（来了精气神）啥办法？快说。
小红：听他的意思，好像是真没地方去。
李大棒子：这我知道，你捡干的说。
小红：依我看，不如让他去投奔小姐，他杀的是鬼子，关里的国民政府，应该不会通缉他吧？
李大棒子：（摇头）不行，不行，他在我这就够闹腾了，可别再给四儿找麻烦。
小红：老爷，这不是找麻烦，等他前脚一走，您就给姑爷捎信，叫小姐别见他，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李大棒子、管家眼睛一亮。
小红：出了满洲国，我不信他还敢回来。
李大棒子：可四儿要是不听话......
小红：那您就再给小姐写封信，找个理由，叫她少跟外人接触，我想，她应该不会违您心思。
李大棒子：（犹豫，下定决心）就这么办，别耽搁，（拍胸口）他多待一会，哎呦……我这心就哐哐地跳啊。
3-11 本溪湖 真田毅办公室 日/内
真田茗坐办公桌后苦思。
真田毅推门走进，把一份调令送到他面前。
真田茗看也不看，继续思索。
真田毅：（伤感）次郎，为个女人，你真要放弃这一切？
真田茗没说话，注视屋顶，手指在调令上弹动。
真田毅：（轻声）次郎......
真田茗：哦，你说什么？
真田毅：你要离开哥哥了，我不放心，打算叫一羌、尼羌陪你去赴职。
定定神，真田茗拾起调令看了看，揉揉憔悴不堪的脸。
真田毅：有难心事？
真田茗：昨天搜查李家，我肯定忽略了什么，可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真田毅：这个不难解决，不管什么事，都离不开时间、地点、人物，从这三点入手，肯定能找到答案。
真田茗：（猛地想起什么）人物？是啊......我没翻灵牌。
起身，抓起战刀。
真田毅：（也想到什么）还有，小野家搜过了吗？别忽视了日本人。
真田茗目光凶狠，喘息粗重。
真田毅：（拍弟弟）算了，你去安排行程吧。
真田茗：（急切）哥哥！
真田毅：放心，这里有我。
3-12 二道坎子 李娴淑闺房 日/内
李大棒子推门走进。
贼九在桌旁喝酒。
贼九：（盯着酒杯）啥事？
李大棒子：（强打精神，哀求）九爷，昨天的事儿……想必您也知道，我这漏风了，所以……
贼九：（翻翻眼睛）咋地，又想撵我？
李大棒子：没没没，您是稀客，我挽留还来不及呢，只是......（作揖）请九爷高抬贵手，给你李叔留条活路吧。
贼九：（想了想，摇头）李叔啊，说句心里话，我不是不想走，可找不到庙门靠不了窑，你说咋办？（放下酒杯，愁苦）唉......走投无路喽......
李大棒子掏出银元、信，哆哆嗦嗦送到贼九面前。
李大棒子：九爷，还有一条路。
贼九：（一愣）嗯？
李大棒子：去关里，投奔国军。
贼九：（苦笑）别逗了，国军里我认识谁呀？人家凭啥收留我？
李大棒子：我姑爷是国军团长，凭九爷您的本事，想在那出人头地，应该不成问题。
贼九：（接过信，正反观瞧）这信......给谁的？
李大棒子：小女，有她出面举荐，必可事半功倍。
掂着信，贼九犹豫。
李大棒子：（很小心）您......意下如何？
贼九：你不会骗我吧？
李大棒子：不敢，不敢。
贼九盯瞧李大棒子，看得对方浑身不自在。
李大棒子：（咳嗽一声，强颜欢笑）这个......九爷，满洲国肯定容不下您了，投奔官家那叫正途，张大帅当年，就是靠这发家的。
贼九拾起银元掂了掂，似乎有些动心。
贼九：哎，万一挂不了柱，那我再回来行不？
李大棒子：（摆手，急切）别别别……
贼九：咋地，就想把我支走？
李大棒子：不是，不是，这个……您回来，我当然求之不得……
贼九：（撇嘴，不愠）忽悠谁呐？就你那心思，我还不知道咋回事？
李大棒子苦笑。
贼九：这点钱好干啥？还不够窝头就凉水的，一旦出了门，要饭都爬回不来，你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
李大棒子一闭眼，长吁短叹。
贼九：李叔啊，不是我扒扯你，你也太抠了，抠得没边了，咱不能这么做人吧？
李大棒子：（尴尬）那……九爷的意思是……
贼九：再给我添个仨瓜俩枣！
李大棒子唉声叹气抓耳挠腮。
贼九：不愿意啊？那我不走了，（冲窗外）小红！再给爷整床被！
李大棒子：（作揖）好好好，我添，我添还不行？
掏出两块大洋掂了掂，犹豫片刻取回一块，把另一快递给贼九。
贼九捏住钱，李大棒子舍不得放手，二人拽洋钱各自使劲。
贼九：啥意思？掰成两半花呗？
松开手，李大棒子死盯洋钱，捂胸口唏嘘。
贼九把钱全部丢给对方。
贼九：呵呵，李叔啊，我逗你玩呢，盘缠我不缺。
打开包裹，掏出小野财物丢给李大棒子。
李大棒子接住，发现上面有血迹，一哆嗦，又把财物丢掉。
贼九：给你就拿着，我不说了吗，在你这不白吃白住，就当饭钱了。
李大棒子：爷，您还是白吃白住吧，这钱谁敢要？
贼九：少废话，你不要，那就分了，被鬼子祸害这些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李大棒子叹息，过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
李大棒子：九爷，这个……出满洲国要护照，哦，就是通关凭证，老朽能力有限，怕是帮不上您了。
贼九：嗨！我当啥事呢？找鬼子帮忙不就行了？
李大棒子：（一愣）啊？
3-13 二道坎子 李家大院正厅 日/内
管家候在厅中，搓手，焦急走来走去。
李大棒子泪流满面走进，管家迎上去。
管家：老爷，事办得咋样？
李大棒子：他……（抹眼泪）答应了，估计不会变卦了。
管家：（大喜）这是喜事啊，您咋还哭了？
李大棒子：高兴，没搂住。（入座）唉......总算能消停了。
管家：可他杀了小野太君，万一被鬼子知道……
李大棒子：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不提这事？
管家：哦，哦。
李大棒子：我高兴一会儿容易吗？
管家低头。
李大棒子：（叹息）唉……已经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管家双目垂视，没吭声。
李大棒子：他也算是于我有恩，我李仁和虽说贪图小利，但也不至于贪墨良心。
管家、小红对视，表情古怪。
李大棒子：（想到什么，看管家）嗯？租子齐了吗？
管家：有几户还欠着。
李大棒子：赶紧去要，别拖。（看日历）这眼瞅就八月十五了，还让不让人过节？
管家：现在就要？
李大棒子：不妥吗？
管家：唉......他们刚卖了儿女。
李大棒子沉吟。
小红：（低声）老爷......
李大棒子：（摇手）先欠着吧。
管家、小红对视。
李大棒子：去仓房看看，还有没有余粮，给他们送点。
管家：是。
欲离去。
李大棒子：对了，给我买几挂炮仗。
管家：（停步，回身）炮仗？这......这也没过年，整它干啥？
李大棒子：去去霉气，不行吗？没看我都晦气成啥样了？
管家：呃......好吧。
李大棒子：还有啊，用尺先比量一下，可别放多了，一半就行。
管家：啊？那剩下一半呢？
李大棒子：过年再说，唉……转运也得精打细算呐……
管家无语。
3-14 清溪镇 386团团部 日/外
院内已有积雪。
团属卫生队同386团团部毗邻，二者间只隔一道墙，墙上有月亮门。
在卫生队屋顶上，有一个醒目的红十字。
卫生队大院内，不断有伤病号被抬进，抬出。
3-15 清溪镇 386团团部 日/内
郭闻志坐在桌后，眉头紧锁阅读一封信，肩章表明他是上校。
门外传来脚步声，郭闻志把信放进抽屉，随即又取出一封信。
李娴淑走进。
郭闻志：（指旁边的沙发）坐吧。
李娴淑落座，郭闻志将信交给她。
李娴淑：（匆匆看信，哭笑不得）唉！我爹真是的，为点虚无缥缈的事，也不怕心疼电报费了。
把信交给郭闻志。
郭闻志：（匆匆浏览，恍然）哦，你今年命犯太岁，会有小人临门。
折起信。
郭闻志：行啊！就按你爹说的办，从现在开始，陌生人不要见，能躲就躲吧。
李娴淑：（不悦）怎么？真想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郭闻志：不是，不是，这个吧，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懂吗？
李娴淑：这种鬼话你也信？
郭闻志刚刚说了个“我”，副官从门外走进。
副官：（敬礼）报告团座，八路军阎国鸣团长求见。
郭闻志：（摆手，不耐烦）行啦，知道了，叫他先候着。
李娴淑：（起身）军务别耽搁，这样吧，我先回避一下。
郭闻志：不用，你坐你的，（对副官）他什么事？
副官：想跟您商量一下协同作战。
郭闻志：（点头思索，对李娴淑）给我几分钟，等我把他打发走，再接着谈咱俩的。
阎国鸣和老焦走进。
郭闻志起身相迎。
郭闻志：阎团长，失迎，失迎。
双方握手，分宾主落座。
阎国鸣、老焦看一眼李娴淑。
郭闻志：（介绍李娴淑）这是我未婚妻，李娴淑。
阎国鸣冲李娴淑点头。
李娴淑回敬。
老焦：郭团长，根据事先达成的协议，我方策应贵军行动，贵军要给我方解决部分弹药，可现在……
郭闻志：（皱眉）弹药啊……这个比较难办。
阎国鸣、老焦面色冷峻。
郭闻志：并非兄弟有意推脱，你也知道，鬼子正攻打我桃花山，我军消耗很大，根本抽不出多余物资。
阎国鸣：这么说，贵军想出尔反尔喽？
郭闻志：出尔反尔？呵呵，从何谈起？
取出文件，交给阎国鸣。
郭闻志：上峰有令，只有军政部认可的部队，第二战区才予配发补给，八路军那三个师里，好像......没有贵部吧？
对视一眼，老焦、阎国鸣不悦，无奈。
阎国鸣：可现在，是贵军求我们协同作战，要没有弹药，我们怎么协同？
郭闻志：这点不用担心，我个人可以资助一些，不过你要记住，这是我个人行为，跟386团和第二战区无关。
提笔签署命令。
阎国鸣、老焦强忍怒火。
李娴淑：（对郭闻志）对了，他们是不是还要借迫击炮？
郭闻志：是啊。
李娴淑：交押金，别让他们弄坏了。
郭闻志：呦，我差点忘了。
李娴淑：还有啊，咱们也不富裕，炮弹得算钱。
阎国鸣冷眼看李娴淑。
3-16 张庄 村口 日/外
阎国鸣、老焦和一干战士站在村口。
几名国军抬着三箱子弹和三发迫击炮弹走来。
见到阎国鸣后，国军把弹药码在面前，敬礼离去。
阎国鸣、老焦的脸色很难看。
老焦：叫花子也没这么打发的。
阎国鸣：先忍忍吧，（苦笑）唉......我算看透啥叫地主老财了。
老焦：哎？他那未婚妻哪来的？咋这么抠？都能把人算计到骨头渣滓。
阎国鸣：谁知道了？什么人玩什么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焦：（无奈）要不是鬼子打到家门口了，我当时啊，真想跟他翻脸。
阎国鸣：跟他翻脸有用吗？国难当头，咱是为老百姓守土，还是为自己出气？（拍老焦）行啦，回去动员吧，不管有没有弹药，这场仗是打定了，咱得让国民党看看，什么才叫军人！
老焦：顺便再搞点补充。
战士把弹药抬上，阎国鸣同老焦步行回村。
一个小贩骑车驶来，见到阎国鸣后赶紧下车。
阎国鸣：（看小贩的篮子）等半天了吧？
小贩：（摘帽陪笑）是是是。
揭开花布，篮子里露出弹药。
抓起子弹，阎国鸣看了看。
老焦：怎么卖的？
小贩：一块大洋，五发老套筒，两发三八大盖。
老焦：（皱眉）咋这么贵？
小贩：（为难）没法子呀，仗越打越大，国统区、沦陷区，都对这东西看得紧。
阎国鸣：给我便宜点。
小贩：行，就多饶您一发。
同老焦对视，阎国鸣点头，掏出两张朝鲜银行券递过去。
小贩看了看，没接。
小贩：长官，您别难为我，鬼子军票花不出去，倒贴都没人要。
无奈，阎国鸣只好掏出怀表，众人也一同拼凑，最后将一块大洋和怀表塞给小贩。
老焦从筐里摸出子弹，随手又拎了两颗手榴弹。
小贩：（拦住老焦）哎哎！长官，您这不是让我折本吗？
老焦：算我欠你的行不？我给你立字据。
掏出笔记本，写字据扯下交给小贩。
小贩：太抠了你，以后不做你生意了。
小贩苦着脸。
阎国鸣：（冲小贩）行啦，别叫屈了，你要觉得吃亏，下次就找国民党吧。
小贩：（作揖）行啦，您别害我了，他们要不刮我个一干二净，我都得烧香还愿。
蒙上花布，上车离去。
阎国鸣：（掂着子弹）唉……还是不够。
把子弹交给老焦。
阎国鸣：留给神枪手用吧，希望在关键时刻，他们能不负众望。
小何跑来。
见到阎国鸣，小何顾不得擦汗，气喘吁吁汇报。
小何：团长，您快去看看吧。
阎国鸣：咋啦？
小何：齐连长、赵连长，他俩吵起来了。
老焦：（一惊）嗯？咋回事？
小何：（苦笑）老毛病又犯了。
3-17 张庄 五连驻地院内 日/外
赵辰、齐志武隔磨盘怒目对峙，二人满脸汗水。
一旁站满战士，小黄躲在齐志武身后怯怯看赵辰。
磨盘周边雪地布满凌乱脚印。
赵辰：（指齐志武，愤怒）姓齐的，你太不地道了，这兄弟还能处不？
齐志武：老赵啊，冷静，冷静，你听我说。
赵辰：我不听！（指小黄）他是给我们连的新兵，对吧？
齐志武：原来是，可现在......
赵辰：甭跟我扯那个！（点齐志武）为了防你，我人不卸甲，马不离鞍，死盯了他三天三夜......
齐志武：是是，我也知道你不容易。
赵辰：（悲愤）你可倒好，趁我上茅房的工夫，就把人给挖走了，我......我......
找棒子。
齐志武：哎？老赵，咱可别动粗啊？
赵辰：不动粗，那我咋咽下这口气？
齐志武：可这种事，你不也没少干吗？大家都一样。
赵辰瞪齐志武。
齐志武：要怪就怪团长，这挖墙脚毛病，全是他一手打的底。
赵辰解下武装带，咬牙切齿追齐志武。
齐志武：（绕磨盘躲闪）别别别，我怕你行不？冷静，冷静，听我说。
赵辰：（停步）还有啥好说的？
齐志武：其实啊，你挺厉害的，真的，能让我熬三天才得手，也就你赵辰了。
赵辰继续追打。
齐志武：老赵，你这是犯纪律！
赵辰：（怒喊）老子豁出去了！
阎国鸣同老焦、杨巧儿从门外走进。
阎国鸣：谁他娘自称老子？
众人马上立正、敬礼。
阎国鸣挥挥武装带，战士们悄悄离去，小黄留在原地。
阎国鸣：（上前，指武装带，冲赵辰）你拿它干啥？
赵辰：这个......（陪笑）呵呵，没啥，没啥。
阎国鸣：敢在部队称老子，你不想混啦？
赵辰：我......
齐志武：团长，老赵没那意思，他是说我老子，我......
阎国鸣：（冲齐志武瞪眼）闭嘴！
齐志武噤声。
阎国鸣：齐志武，我刚才听说，咱四团挖墙脚的毛病，好像是我一手打的底，对吗？
齐志武：（苦笑）团......团长，你咋还背后听闲话？不带这样的。
老焦：幸亏听了，要不然，你们还不得翻天？
齐志武撇嘴。
阎国鸣：（点齐志武）齐大白话蛋，给我听好了，我还没死呢，四团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齐志武耷拉着脑袋，没敢吭声。
赵辰在一旁幸灾乐祸。
阎国鸣：（点赵辰）笑笑笑，赵大脑袋，你也不是啥好东西，哦，挖别人墙角就沾沾自喜，被人挖了就暴跳如雷，你还有没有品了？
赵辰：团长，这回不一样，（指小黄）小黄干过猎户，能当神枪手用。
阎国鸣：行啦！叫唤啥？
赵辰闭嘴。
阎国鸣：你呀，不是我说，既然吃亏了，那就得认，不能总跟踩了尾巴似的，要有气度！
老焦：哎？团长，你这是做思想工作吗？
阎国鸣：（对老焦）我凑合着说，你就凑合着听吧，要不咋办？
老焦：可你还兼着政委啊，政委能这么教育人吗？
阎国鸣：你当我愿意当政委？现在不是缺少政工干部么，不然，哪能轮到我这大老粗？
众人哭笑不得。
小黄：（怔怔地）那……那我到底算哪个连的？
阎国鸣：还用问吗？谁挖到，算谁的。
齐志武得意，把阎国鸣毕恭毕敬请进屋。
赵辰瞪齐志武，垂头丧气。
老焦：老赵，胜败乃兵家常事，想开点。
赵辰：（深吸一口气）没事，寻不了短见，（瞧门口）行，你先得意吧，咱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3-18 兆阳 军营校场 日/外
【字幕】：两个月后，山西兆阳……
天亮。
城内军营响起号声。
国兵们端吃饭用具，从营房里乱哄哄跑出。
贼九跑在最前，把战友甩在身后，谁也追不上他。
九爷第一个跑向伙夫，给自己盛了满满一饭盆。
众人一顿推挤，有人要跟贼九抢食，结果被他踹到一边。
贼九蹲在墙角吃饭。
马大嘴挤到身边，一边吃饭，一边打量贼九。
贼九不理会马大嘴，只顾吃饭。
马大嘴：你小子当过兵？
贼九：（啃窝头）没有啊，咋啦？
马大嘴：（难以置信）不是，你咋比兵油子还油？
贼九没吭声，继续吃。
马大嘴：（点自己胸口）哥们四年的兵，要说抢食吃饭，应该不差吧？
贼九：（警觉）你啥意思？
马大嘴：可跟您比起来，我咋总觉自己像新兵？
贼九：（讪笑）我们山里打猎的，腿脚都快。
马大嘴半信半疑。
有人喊“立正”。
国兵参差不齐站起。
贼九端着饭盆，嘴里嚼着窝头。
真田茗、中田、冈崎、长泽走来，均佩带宪兵袖标。
长泽身背九九式狙击步枪。
贼九没在意，继续嚼窝头，突然，他意识到什么，望向日本军官，怔怔盯住狙击镜。
3-19 偏头岭 树上 日/外
【闪回】：贼九瞪着中田、冈崎，不敢哭出声，狙击步枪进入贼九视线。
3-20 兆阳 军营校场 日/外
盯着狙击步枪，贼九眼睛越睁越大，呼吸渐渐急促。
日本军官走近，贼九看清真田等人的脸。
拼命嚼窝头，贼九努力使自己平静。
冈崎：（对真田茗）次郎，北支那还习惯吧？
真田茗：气候干燥些，其他还好，对了，我下个月结婚，希望你们能参加婚礼。
中田：一定一定，先恭喜你和织羽小姐了。
在国兵队前停下，真田看看一旁饭桶。
真田：仆从军粮食配给，有没有照命令执行？
冈崎：（点头）每人每天，只给一顿粗食。
真田：很好，不过要注意，支那人喜欢窝里斗，我希望看到他们明争暗斗，互相猜忌。
日军官群：哈依！明了！
真田：（感慨）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逃跑。
军官群转身欲离去，真田目光落在贼九手上。
贼九饭盆里，粮食很多。
真田再次停步，上下打量起贼九。
贼九也注意到真田，但他表情坦然，好象不认识对方。
真田紧蹙眉头，目光渐渐犀利。
中田：怎么啦？
真田：他不正常。
中田等人望向贼九。
真田：吃这么多粮食，目的不外乎一个，充沛体力，做逃跑前准备。
中田等人警觉。
贼九听不懂日语，但很镇定。
真田：给我盯紧他，在城防工事竣工前，我不想看到任何意外。
中田/冈崎：哈依，了解！
3-21 清溪镇 386团团部 日/内
郭闻志在桌后书写材料。
副官声音：报告。
郭闻志：（头也不抬）进来。
副官走进，随手关门。
郭闻志看副官一眼，取出信交给他。
副官读信，皱眉。
郭闻志：这个人，我不想在清溪镇看到他，至于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副官：（立正）明白！
郭闻志：记住，必须稳妥，绝不能让娴淑知道，更不能让他俩见面。
副官：（疑惑）这是......为什么？
郭闻志：照我的话去做。
副官：是！（犹豫）少爷，以您的身份，至于跟个小人物过不去吗？
郭闻志：这你就不清楚了，（撂笔）自己老婆总惦记别人，我有压力，不想以后闹出乱子。
副官低头揣信，没说话，神色冷漠。
传来敲门声，李娴淑推门走进，神色不悦。
郭闻志：（换上笑脸）呦！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李娴淑：（语气生硬）你。
郭闻志冲副官使个眼色，副官敬礼后离开。
郭闻志：（起身，走到李娴淑面前）我怎么得罪你了？
李娴淑：为什么不让我外出？
郭闻志：（一愣）你就为这生气？
李娴淑：这跟软禁我有区别吗？我不是你的奴隶，我有我的自由，请你不要干涉我自由，好吗？
郭闻志：不是我要干涉你，是你爹吩咐的，我总不能违背他老人家意愿吧？
李娴淑：（哭笑不得）那些神叨叨的话，能信吗？打卦算命要真行，怎没算出鬼子侵略中国？
郭闻志：娴淑，咱别抬杠行么？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李娴淑：谁知道了？反正我不痛快，你要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咱就好说好散。
郭闻志：这什么脾气啊？动不动就拿分手说事，哎，你要搞清楚，是你爹主动提亲，我家才答应这门亲事的。
李娴淑：那你可以反悔呀？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郭闻志：你......
李娴淑：我什么呀？要不是我爹自作主张订的婚，谁愿意进你郭家门？
郭闻志：（气急败坏）李四，要这么说，那就没意思了。
李娴淑冷笑，不以为然。
郭闻志：怎么着，我家配不上你？
李娴淑：你什么意思？
郭闻志：什么意思？从我爹往上数五服，不是知府，就是一方大员，你家呢？干什么的？一个走街串巷倒腾皮货的，神气什么呀？
李娴淑：你……
郭闻志：别以为去日本读几天书，就能洗净土腥味，告诉你说，差远了！
李娴淑呼呼气喘。
郭闻志：我家肯接纳你，那叫纡尊降贵，别不识好歹。
李娴淑气急，往外走。
郭闻志：（拽住李娴淑）哎？上哪去？
李娴淑：不用你管！
郭闻志：站住！
李娴淑瞪郭闻志。
郭闻志：说几句气话就翻脸，有你这样的吗？
李娴淑：（挣扎）放手！
郭闻志：不放怎么啦？你还要打我？
李娴淑：姓郭的，耍无赖有意思吗？
郭闻志：那要怎么看，反正，你不能出门，不能见陌生人。
李娴淑：（气、笑）行，我看你能不能拦我一辈子！
甩手离去。
郭闻志追几步，愤愤停下。
3-22 兆阳 国兵营房 夜/内
国兵呼呼大睡。
贼九瞪眼瞧天花板。
3-23 二道坎子 李娴淑闺房小院 日/外
【闪回】：
下人甲：哎？日本人到底想干啥？大老远来了，不瞧正脸瞧后背，这是啥怪癖？
下人乙：我哪知道？说不定啊，是想看你体格，估摸你能不能当劳工。
二人恐慌。
贼九眨眼，思索。
3-24 兆阳 国兵营房 夜/内
贼九不停眨眼。
【贼九画外音】：明白了，鬼子瞧过我后背，没见过我正脸，所以才没抓我。
马大嘴翻身，看贼九。
贼九：（不悦）不好好睡觉，总瞅我干啥？我脸上长花？
马大嘴：（小声）哎，那日本人为啥瞪你？你得罪他了？
贼九：我哪知道？又不认识他。
马大嘴：哦，这就好办了，（瞧左右，压低嗓音）官长说了，日本人一瞪谁，就俩结果，砍头、提拔，你要没得罪他，那就是鸿运当头了。
贼九：（困惑）哎？这就奇怪了，提拔谁，咋还要瞪眼睛？
马大嘴：那是考验你胆量，没胆带不了兵，枪一响啊，准保裤子淌汤。
贼九：（故作恍然）哦，是这样啊。
马大嘴：哥，等你飞黄腾达了，（点自己胸口）可别忘了兄弟。
贼九：这不必须的么？
马大嘴满意地笑，翻身睡去。
贼九合上眼睛，不多时打出呼噜，呼噜比任何人都响。
3-25 兆阳 城防工事 日/外
大川率几个日军，押国兵进入城防施工现场。
现场位于城墙外500米处，两者间隔护城河。
翻开的土层中，隐隐能看到鲜血。
大川招来翻译官耳语。
翻译不断点头。
翻译官：请太君放心。（对国兵群）太君发话了，叫你们马上干活，不许偷懒。
国兵瞧着工地，个个为难。
国兵中尉壮胆走近大川，摘帽子行礼。
中尉：（哀求，翻译官同步翻译）太君，我们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干活？
大川：（不悦）什么？
中尉：要不……您容我们歇一会儿，喝口水，骗骗肚子？
大川脸色阴霾，不屑地盯着中尉，从中尉身前绕到背后。
大川：（翻译官同步翻译）不干活就没饭吃，这是天经地义。你们支那人没有理想，只会为吃饭活着，所以你们是下等人，是猪一样的民族，不配在世界生存，就该被人像猪狗一样杀掉。
掏出南部式手枪，大川顶上子弹冲中尉后脑开一枪。
中尉倒地。
踢踢尸体，大川拎着枪，在国兵面前走来走去。
国兵恐惧。
大川：（指中尉尸体）他想休息，我达成了他的心愿，有谁还想跟他一样？
贼九用手肘撞发呆的马大嘴，随即拼命干活。
在贼九带动下，众人也开始干活。
大川：（巡视国兵，鄙夷）猪一样的支那人，只有鞭挞才能让你们听话。
日本人也参与挖掘，相比国兵那疯狂的干活速度，日本人毫不逊色。
大川持枪瞪贼九。
贼九冒汗，紧张。
大川冲贼九举枪。
3-26 望远镜视野 日/外
大川举枪，枪口直指贼九方向。
大川关闭手枪保险，并没有射击。
3-27 兆阳 瓮城 日/外
真田茗放下望远镜，冲身边的长泽点头，表情很满意。
3-28 兆阳 城防工事 夜/外
天色昏黑，工地上点起马灯。
国兵还在拼命干活，不时有人吐血、累倒，但没人敢停下来。
一些国兵趁日本人不备，偷偷去喝坑道里的泥浆。
日本人衣服湿透，依然手不停歇，军用水壶放在架起的步枪旁，但没人去触碰。
贼九已在沟底挖出坑。
一簇手电光在远处晃动，日本哨兵发觉，立刻举枪对准光源
哨兵：口令！
真田茗声音：鬼怒川。
哨兵松口气，关闭保险撂枪立正。
真田茗走近壕沟。
大川：（起身迎接，敬礼）给您添麻烦了。
真田用手电照战壕，壕沟边缘已挖到头部。
大川：加固后，明天就能使用。
真田：（点头）不错，就这么干。（想到什么，命令大川）干活最卖力气的支那人，我要奖励他。
大川：这......
真田：这能鼓舞干劲，也可以表示皇军赏罚分明。
大川：明了！
转身跑开，没过多久，把贼九领到真田面前。
真田上下打量贼九，想到什么。
贼九咽口唾沫。
真田换成笑脸，拍贼九肩膀。
真田：很好，干活很卖力气，皇军是不会亏待你的。
贼九点头哈腰陪笑。
真田：大东亚共存共荣，要靠日满和谐，记住，你已经不是支那人了，是满洲国民，对于其他支那人来说，你就是上等人，是我们亲善对象。
贼九：多谢太君赏识，多谢太君赏识。
真田：（疑惑）太君？什么意思？
大川：支那人都这么叫我们，不知道为什么。
真田瞪大川。
大川：（醒悟，冲贼九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我说的支那人，不是指您，请您多多包涵。
贼九：（还礼）不敢，不敢。
真田：好了，只要肯为皇军效力，（拍贼九）你，前途无量。
贼九：是是是。
真田：（用日语对大川）去告诉伙夫，晚上给他加点粮食。
大川：了解！
敬礼离去。
真田：（对贼九）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对得起皇军栽培。
贼九：一定，一定。
真田：（满意）去干活吧，加油！
贼九讪笑，就是不肯转身。
真田：嗯？你可以走了。
贼九还是不转身。
真田瞪着贼九。
贼九：（谄笑）太君不走，我哪敢挪窝啊？您先请。
做个有请手势。
真田点头，用手绢捂住鼻子，向贼九身后走去。
身体交错，贼九迅速摸出真田皮夹。
远处传来大川声嘶力竭的声音。
大川：休息，准备吃饭！
贼九：（掂皮夹）让你瞧后背？哼哼，我没这么傻。
3-29 兆阳 瓮城 夜/外
日本兵持枪在城上巡逻，时不时向城下看一看。
护城河对岸，国兵和鬼子分开排队打饭，鬼子的伙食明显比国兵丰富。
3-30 兆阳 城外战壕 夜/外
壕沟上点着马灯，沟内昏暗异常。
贼九滑进沟内，没注意到一旁守候的马大嘴。
贼九：（摸出皮夹）活不能白干，罪不能白遭，就当你小鬼子孝敬爷了。
马大嘴：（凑过来）得手啦？
贼九：（吓一跳，看马大嘴）不你咋回事？一说话就鬼鬼祟祟，还能不能做人了？
马大嘴：（伸手指，做个夹包姿势）我都看见了，你这“插马后”的本事还得练。
贼九：嗯？啥意思？
马大嘴：（左右观瞧，低声）他要不急着走，你一抻包，准保人赃并获。
贼九上下打量马大嘴，疑惑。
马大嘴：（不自在）看啥呀？
贼九：你小子，又会打掷弹筒，又会抻包，三百六十行，到底算哪一号？
马大嘴：（压低嗓音）当兵前，我干的是“小佛爷”。
贼九：（恍然）哦，毛贼。
马大嘴：哥，知道“佛爷”的规矩不？
贼九：啥规矩？
马大嘴：见者有份，不能独吞，独吞太不仗义。
贼九：分多少？
马大嘴：五五。
贼九不露声色点头，突然一抬腿，把马大嘴踹进土坑。
马大嘴趴在坑里直哼哼，正要喊叫，贼九扬起铁锹照他头顶比划。
贼九：你敢叫，爷就敢劈。
马大嘴：（摆手）别别，哥，你这么做太不地道了。
贼九冷视马大嘴。
马大嘴：见财起意，杀人越货，那是胡子勾当，你不能抢人家的买卖，要守规矩。
贼九不搭话，开始动手填土。
马大嘴：（跪地哀求）哥，买卖不成仁义在，哪有上来就翻脸的？
贼九：爷不习惯讨价还价。
马大嘴：那......那就三七开，你七我三。
贼九：（停手，瞪马大嘴）埋了你，爷可以独吞，换成你，你说这买卖该咋做？
继续填土。
马大嘴：二八，二八总可以了吧？
贼九不理会。
马大嘴：除非你一锹劈死我，不然我就喊了。
贼九一愣，停手。
马大嘴：要让日本人听见，咱俩谁都别想跑。
贼九把锹往地上一插，蹲身，皮笑肉不笑打量起马大嘴。
贼九：行啊，能看出爷要跑，你小子有两下子。
马大嘴：当兵的弄钱，不外乎吃喝嫖赌脚底抹油。
贼九：（点头）哦......
马大嘴：你以为就你想跑，我他妈也不想干了。
想了想，贼九再次看向马大嘴。
贼九：你咋当的国兵？
马大嘴：抓丁，不干不行，狗日的小鬼子，见人就捆。
贼九点头，伸手拽出马大嘴。
马大嘴掸湿泥，贼九拍他肩膀。
贼九：以后别提见者有份，到嘴的肉吐出去，爷忌讳这个。
马大嘴：（惊魂未定）哥，吃人不吐骨头，那是胡子规矩，你到底算哪一号？
贼九：（不耐烦）少废话。
抓起湿泥往身上抹。
贼九：趁鬼子吃饭，咱得赶紧溜。
马大嘴瞧贼九，不解。
贼九：瞅啥呀？赶紧抹。
马大嘴：抹这干啥？
贼九：不想被鬼子发现，你就照我的做。
马大嘴也开始抹泥，但肚子却“咕咕”叫起。
马大嘴：（摸肚皮，为难地看贼九）哥，要不……咱吃了再走？
贼九一巴掌拍在马大嘴头上。
马大嘴：（讪笑）好吧......
突然恐慌，攥着泥，怔怔看贼九身后。
贼九：咋啦？
回过头。
3-31 兆阳 瓮城下 夜/外
手电光来回晃动，真田茗仔细搜索地面，像是在找寻什么。
3-32 兆阳 城外战壕 夜/外
马大嘴：苦主来了。
对视一眼后，二人迅速起身，向战壕外没命爬去。
探照灯扫过。
二人伏地不动，身上的泥与土地一色。
探照灯继续游走。
二人迅速爬行。
3-33 兆阳 护城河畔 夜/外
日军撂下饭盒，起身向真田茗敬礼。
真田茗继续搜寻，表情焦急。
大川：长官，您找东西？
真田点头。
大川：请长官放心，（冲国兵）集合！
国兵撂下饭盒，一个个不知所措。
翻译官：太君让你们集合！
国兵乱哄哄挤到一处，惊恐望向大川。
真田在国兵队伍前走来走去，审视每一个人，突然，他感觉有点不对。
真田：那个支那人呢？
大川疑惑。
真田：干活最卖力气的。
大川四下张望，日本兵也一同寻找，结果没发现贼九。
大川狰狞，掏出手枪上膛。
国兵交头接耳，声音杂乱。
真田突然一摆手，示意安静，随即向战壕听去。
大川：（疑惑）长官……
真田：（紧张）鸣警报！
3-34 兆阳 瓮城 夜/外
探照灯挪向战壕方向，警报声响起……
3-35 兆阳 城外野地 夜/外
贼九在前，马大嘴在后，向远处奋力爬去，身后响着警报。
马大嘴：（哆嗦）完了，鬼子发现了。
贼九：迟早的事，有啥大惊小怪的？
一群身穿土黄、灰布军装的八路从二人身边跑过。
八路步枪稀缺，每个拿枪士兵后面，都跟着几个手持冷兵器的战友。
贼九、马大嘴目瞪口呆。
拿枪的士兵冲过去，随即赶到的士兵发现二位，用大刀长矛指向二人。
马大嘴：（跪地、举手）爷爷饶命，我投降，我投降。
贼九五体投地，抱拳向左右两侧不停作揖。
贼九：三老四少，孩子不懂规矩，手下积德，多福多寿。
马大嘴：（苦思）三老四少……哎？耳熟啊……（猛然想起什么，瞧贼九）你是……胡子？
齐志武看到贼九、马大嘴，对二人丑态厌恶，说话也没好气。
齐志武：瞧你们这熊样？给我闭嘴，烦死了！
二人从命。
3-36 兆阳 瓮城 夜/外
鬼子探照灯发现八路。
哨兵：支那军！
城上鬼子迅速补位，准备战斗。
3-37 兆阳 城外野地 夜/外
贼九和马大嘴举手蹲地。
齐志武用望远镜观察敌情。
炮兵（两名）抬着迫击炮抵达。
齐志武：（指探照灯）把它给我搂掉！
主炮手：是！
主炮手调整角度，副炮手负责填弹。
3-38 兆阳 护城河对岸 夜/外
炮弹落入国兵人群，几个乱窜的国兵被当场炸死。
真田卧倒，甩头上的土。
真田：大川君！
大川：哈依！
真田：把他们挡住！
大川：了解！
抓起步枪，率领部下、国兵向战壕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