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狙击镜视野 夜/外
十字线对准机枪手原先站位。
步兵炮挡板处，有被子弹打过的擦痕。
8-2 北移车站 医务室 夜/内
在狙击镜上点墨迹，贼九举枪瞄准。
绫织羽有些绝望。
8-3 狙击镜视野 夜/外
墨迹移动，最后锁定机枪手。
8-4 北驿车站 医务室 夜/内
贼九屏住呼吸，食指弹弹扳机，均匀抠动。
枪响，子弹出膛。
8-5 北驿镇外围 树林 夜/外
车站方向传来枪响，声音不大，但齐志武还是警觉了。
齐志武：（惊喜）那货还活着！
马大嘴：（疑惑）你咋知道？
齐志武：他要翘了，还打什么枪？早就打扫战场了。
马大嘴：（看车站方向，钦佩）这命也太大了，咋折腾都不死。
齐志武：（对部下）别省子弹了，有五成把握就开火，（点车站）给我凿个窟窿出来！
士兵群：是！
一个战士抛出手榴弹，炸毁机枪阵地。
8-6 北驿车站 岗楼下 夜/外
子弹打穿机枪手头部。
藤井：（看尸体，颤声）600米头杀？他还是不是人？
曹长：（对藤井敬礼）少尉，您现在是最高指挥官，我们将服从您的指挥。
藤井：（迟疑，看一旁火炮）是时候用它了。
曹长：（疑惑）您……要对医务室开炮？
藤井阴霾不语。
曹长：万一伤到凌医者，真田少佐怪罪下来，我们只能切腹谢罪了……
藤井：矢野大尉已经玉碎，他的过错，难道要我来承担？
曹长：（恍然）明白，多谢少尉提醒。
日军校炮、装药，准备发射。
8-7 北驿车站 医务室 夜/内
凌织羽情绪低落。
贼九打开药品柜，倒掉药品后，回头看看绫织羽。
贼九：哎，你愿意被轰成渣，还是愿意避一避？
凌织羽闭目不语，流泪颤抖。
贼九把绫织羽拽到药品柜，二人倒扣在柜子里。
呼啸声掠过屋顶。
贼九声音：没打中……
绫织羽声音：你几天没洗澡了？
贼九：将就一下不行吗？活命还挑三拣四，你咋这么多事儿？
巨响传来，墙壁被炸塌。
屋瓦坠落，将铁柜淹没在瓦砾中。
8-8 北驿车站 站台 夜/外
日军向医务室废墟接近。
藤井上前安慰伤兵。
藤井：没事了，请安心。
曳光突袭，将一名士兵撂倒。
曹长：敌袭！
日军迅速卧倒，进入迎战状态。
8-9 北驿车站 东侧 夜/外
齐志武率部下冲进车站，就地寻找掩体。
齐志武：三排断后！
马大嘴带三名战士防御身后，子弹在众人头顶穿梭。
机枪刘：（摆弄歪把子，急得满头大汗）什么破玩意？一点都不好使。
齐志武：（瞪机枪刘）少嘚啵几句行不？（步枪丢给对方）回去再摆弄！
机枪刘推弹上膛。
齐志武：（指日军，对小黄）哎，有200米了吧？
小黄：（拇指测距）嗯，差不多。
齐志武：不会再凿月亮了吧？
小黄：（撇嘴）整天嘀咕这点事儿，还让不让人活了？
齐志武：呵呵，行啦，别小心眼。（拍拍小黄）哎，今晚得找回面子，给我盯住军官，一露头就往死里揍。
小黄：擎好吧。（信心十足）
齐志武：大家注意，先别开枪，让鬼子摸不清咱老底。
群体：是！
马大嘴：那得忍到啥时候？
齐志武：等他消耗差不多了，明白过来，咱们就开始反击！
机枪刘：放心吧连长，咱又不是第一回逗鬼子玩，就当耍猴了。
齐志武：耍归耍，别大意，猴急了也挠人。
8-10 北驿车站 站台 夜/外
日军卧倒射击。
观察过敌情，藤井摆摆手，枪声停止。
藤井：炮击！
日军：明了！
两名日军跑向火炮。
藤井：（冷笑）想骗我消耗子弹？支那人，你聪明过头了。
8-11 北驿车站 东侧 夜/外
小黄：（指火炮）连长，快看！
齐志武：（瞭望）啥玩意？我咋看着像炮？
小黄：（哭笑不得）那就是炮！
齐志武：（望远镜观察，傻眼）哇！还真是？小黄！
小黄：到！
齐志武：打掉炮兵！
小黄：（哭丧着脸）不行啊，超过300米了。
齐志武：（恨得死去活来）你也就能凿月亮，（大声）规避！
众人卧倒。
齐志武：离石头、水泥远一点！
众人爬向沙地。
炮弹袭来，直接轰倒一面墙，砖头、水泥淹没掩体。
齐志武：幸亏是直射……（看火炮方向）咱们啥时候能有炮？
小黄：连长，这样下去不行啊，根本抬不起头，太被动了！
齐志武：别吵，我不正想法子吗？
在众人身旁还有一堵墙。
8-12 北驿车站 岗楼下 夜/外
炮兵修正射角。
主炮手：摧毁那堵墙，让砖头解决战斗。
枪响，曳光突至，主炮手被掀出去，连累拖拽炮身。
炮弹击发。
8-13 北驿车站 站台 夜/外
循枪响方向望去，日军傻眼。
8-14 北驿车站 东侧 夜/外
东侧围墙被炸塌一角。
众人咬牙蜷缩。
齐志武活动一下身子，发现自己没事，他愣住了。
马大嘴：（指医务室）连长，你快看！
8-15 北驿车站 医务所废墟 夜/外
贼九立在废墟中举枪瞄准。
8-16 北驿车站 岗楼下 夜/外
副手躲在炮后不敢露头。
8-17 北驿车站 东侧 夜/外
齐志武：（撂下望远镜，狂喜）呵呵，我说啥来着？他命硬着呢，飞机大炮一概不惧！
小黄：（想到什么，急叫）连长，快给他提个醒，给咱留下一门炮！
齐志武浑身一震，刚喊出“贼九”，结果……
8-18 狙击镜视野 夜/外
墨点锁定发射药底火。
8-19 北驿车站 医务室废墟 夜/外
贼九扣动扳机……
8-20 【子弹特写】
弹头挤压涡流，从左侧呼啸逼近底火。
8-21 北移车站 岗楼下 夜/外
爆炸响起，火炮连带被摧毁。
8-22 北驿车站 东侧 夜/外
齐志武：（一捶大腿，气急败坏）我的祖宗啊，你可真是到哪哪招灾，唉……
8-23 北驿车站 站台 夜/外
日军向贼九攒射。
8-24 北驿车站 医务室废墟 夜/外
贼九连滚带爬藏身。
8-25 北驿车站 站台 夜/外
藤井：（刀指贼九）把他打掉！
日军掷弹筒兵跑出，进入榴弹射程后，用膝盖托住掷弹筒，对准废墟拉动引绳。
一道白烟飞出。
8-26 北驿车站 医务室废墟 夜/外
榴弹落在贼九脚边。
贼九起踢走榴弹，规避爆炸。
8-27 北驿车站 站台 夜/外
藤井：（对掷弹筒兵，急切）注意爆炸延时！
一道曳光袭来，掷弹筒兵脖子中弹，他倒地哀号。
8-28 北驿车站 东侧 夜/外
小黄退出弹壳，瞧瞧齐志武，一抹鼻子，显得很骄傲。
齐志武瞪小黄，无奈地摇头。
8-29 北驿车站 站台 夜/外
掷弹筒兵痛苦辗转。
卫生兵丙跑来。
掷弹筒兵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从废墟方向飞来子弹，打断卫生兵丙手臂，破开他小腹。
咬牙掏出手榴弹，拔除保险一磕，置于掷弹筒旁边，掷弹筒兵气绝。
8-30 北驿车站 东侧 夜/外
爆炸声传来……
齐志武：（闭眼，冲小黄长吁短叹）你倒把他打死啊？就算捞不着炮，捞根烧火棍子也行，唉！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小黄的脑袋越垂越低。
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个鬼子冲进豁口。
马大嘴调头就跑。
八路、日军展开白刃战。
日军端刺刀冲向齐志武。
齐志武用单打一还击，可惜枪没有响。
刺刀捅进齐志武小腹，刀尖从后腰穿出。
齐志武怒睁双目，死死握住对方枪管。
日军奋力抽枪，但未能拔出刺刀，他冲齐志武身后急叫。
日军：规避！
身后鬼子迅速规避。
日军打开保险，准备射杀齐志武。
卸下刺刀，齐志武抡单打一砸死日军。
藤井带队逼近，他冲向齐志武，准备劈死对方。
一颗子弹擦过齐志武，将藤井立毙当场。
8-31 北驿车站 医务室废墟 夜/外
贼九撂枪隐身，手脚并用转移。
8-32 北驿车站 东侧 夜/外
按着刀柄，喘息回头看医务室，齐志武欣慰。
掏出手榴弹，齐志武向敌军迎去，但身子一软，倒在尸堆里。
八路用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最后还剩下炊事王、机枪刘、小黄三人。
马大嘴倒地装死。
豁口处又传来喊杀声。
四团赶到，对鬼子实施反包围，并采用贼九的扬土绝活，同日军殊死拼杀。
8-33 北驿车站 站台 夜/外
卫生兵甲向伤兵分发刺刀。
卫生兵甲：不要连累同袍，不要连累同胞！
伤兵接连自杀。
卫生兵甲抹把泪，从容剖腹自尽。
8-34 北驿车站 东侧 夜/外
日军被消灭，八路损失惨重。
阎国鸣：抓紧时间打扫战场！
部下：是！
分散收集武器弹药，并从废墟里捡药品。
小黄整理一下军帽，快步上前敬礼。
小黄：报告首长，四团五连奉命迎敌，应到124人，实到3人，现已完成全部任务，报告完毕，请首长指示！
老焦：（指五连战士，颤音）就剩这么几个啦？
阎国鸣眼睛湿润，向老兵长时间还礼。
李娴淑被感动。
李娴淑：（默念）应到124人，实到3人，那剩下的……
老焦：从组建至今，五连还没出过俘虏，这就是他们的骄傲。
李娴淑沉默。
赵辰等人翻找尸体。
赵辰：（焦急）老齐啊，咱可不能有事，啥光荣都可以争，就有一样不行，别让兄弟流泪……
一个战士找到齐志武，回身叫赵辰。
战士：连长，找到啦！
赵辰：（不敢看，颤音）光荣了？
战士：（探齐志武鼻息）还有口气！
众人围拢过来。
女军医上前，检查齐志武伤口，面带遗憾摇头。
阎国鸣：（对女军医，颤音）没希望啦？
女军医：肠管可能受损，以我们的条件，恐怕……
众人悲痛。
李娴淑：（撇嘴，嘟囔）刺破肠管，这概率没多大。
赵辰：（流泪）老齐啊，你到底把兄弟扔了，扔了……
正要拔出刺刀。
李娴淑：别动！
众人瞧向李娴淑，困惑。
李娴淑上前探齐志武颈总脉，又解开衣服，对他腹、肋进行叩诊，最后一摇头，表情为难。
老焦：怎么样？
李娴淑：先撤吧，鬼子要来了。
8-35 北驿车站 站台 日/外
天亮。
一列军车驶入车站，停稳后，跳出大量日本兵。
真田、中田走出车厢。
真田很憔悴。
望着遍地尸体，日军惊呆。
8-36 张庄 村口 日/外
队伍进村。
一声呻吟传来。
杨巧儿：齐连长醒啦！
部队停下，众人涌到齐志武担架前。
齐志武已说不出话，他挣扎起身，竭力寻找什么。
赵辰：（贴到齐志武耳边）老齐啊，你饿了？
齐志武继续查找。
赵辰：先忍忍，等取出刺刀，兄弟请你喝疙瘩汤。
把赵辰拨到一边，齐志武继续寻找。
老焦：老齐啊，你放心，五连还在，有啥事儿，等伤好了再说。
齐志武没搭理老焦。
阎国鸣、老焦对视一眼。
阎国鸣：（对齐志武）想找贼九？
齐志武点头。
阎国鸣：放心，他就是你部下，谁也抢不走。
老齐笑着躺回担架。
赵辰：（急切）团长！咱不带偏心眼的！
阎国鸣瞪赵辰。
赵辰耷拉下脑袋。
阎国鸣：（点赵辰）什么叫兄弟，你比我清楚，战友快不行了，满足他个愿望，这难道偏心吗？
赵辰惭愧。
赵辰：（冲贼九招手，哽咽）过来看一眼吧，为了你，他不惜搭上命。
走到担架前，贼九攥住齐志武的手，眼睛湿润。
抬抬手，齐志武想说什么，但没发出声。
赵辰流泪解读。
赵辰：他让你把眼泪憋回去，五连要的是兵，不是怂包蛋。
贼九狠狠抹把脸。
阎国鸣：（对贼九）在你正式参军前，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四团的兵，只有两个选择，为人民洒尽最后一滴汗，为民族流干最后一滴血！
贼九点头，老齐心满意足，含笑闭眼。
突然，贼九感觉到什么，把齐志武的手贴在脸上。
贼九：咋这么烫？（冲李娴淑）李四！快过来瞧瞧！
李娴淑：（上前，摸齐志武颈部）哎呀，感染了。
众人表情严峻，赵辰忐忑不安。
8-37 北驿车站 值班室 日/内
真田不安地走动。
中田：（走进）次郎，在货场找到个司机，织羽小姐的下落，他说他知道。
真田：（急切）阿亚羌怎么样？
中田：（摇头，表情沉重）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情况……唉！不妙。
真田：（颤抖，颤音）玉碎了？
中田：比玉碎还可怕，被俘了。
真田呆了呆，理智顿失，抓住中田衣领拼命摇动。
真田：（声嘶力竭）你骗我！她不会被俘！
中田：次郎，接受现实很难吗？
真田歇斯底里。
中田给真田一耳光，将他打坐椅子上。
真田：（擦嘴，怒视中田）你敢打我？
中田：（整理衣服，坦然）只要你能冷静，我没什么不敢做。
真田喘息粗重。
中田：我希望你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真田犹豫，痛苦不堪。
中田：落入敌手，名节肯定不保，像这样的女人，还配做真田家的女房吗？
真田捂住脸，把两颊抓出血痕。
中田：你要真心爱她，就让她少遭点罪，即使在泉下，我想，她也会对你感激涕零。
眼泪从真田鼻尖滴落，整个人彻底痴迷。
叹息一声，中田悄悄退出，轻轻掩上房门。
8-38 张庄 打谷场 日/外
部队休整。
李娴淑寻找贼九。
女兵押绫织羽走来，杨巧儿提着饭篮，不情不愿跟在后边。
李娴淑发现绫织羽，上前。
李娴淑：（惊讶）阿亚羌，你这是......
绫织羽：（沮丧）李羌，让你见笑了，想不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李娴淑：没事，没事，迟早的。哎对了，看见我三哥没有？
绫织羽：你三哥？很疼你的那个？
李娴淑：对呀？
绫织羽：（摇头）没有。
李娴淑：不会吧，他就在北驿，挺能折腾的。
绫织羽：挺能折腾......
想到什么，看贼九，怨恨。
贼九压低帽子躲在一旁，故做不认识李娴淑。
李娴淑发现贼九。
绫织羽：（震惊）他是你三哥？
女兵：（上前，冲李娴淑敬礼）对不起，请让一下。
带绫织羽进监舍，绫织羽边走边看贼九。
李娴淑上前打贼九，生气。
贼九：（躲避）干啥呀！哎哎哎，别打脸呐！
李娴淑：（气）我就纳闷了，小鬼子怎就不弄死你？
贼九：咋地，你还盼我死啊？
李娴淑：求之不得呀，从来，从来，从来，没像今天这么迫切。
贼九抱头蹲地，任凭李娴淑解气，不发一言。
众人看贼九，样子很古怪。
杨巧儿冷眼看二人。
李娴淑：（停脚，对贼九）哎，你怎么不还手？
贼九：你打得过我呀？
李娴淑：也是......
贼九：解气没？
李娴淑：（吐出一口气）应该差不多了......
杨巧儿扭过头，照顾伤号，不看二人。
李娴淑：哎！三哥......
贼九：（竖手指，一本正经）嘘！
看杨巧儿，心虚。
贼九：（对李娴淑）小点声，吵吵啥？还嫌我不够丢人？
李娴淑：（哭笑不得）你怕什么呀？拽着小护士，一口一个小寡妇，那能耐都哪去了？（嘴被贼九捂住）呜呜……
贼九瞧杨巧儿，杨巧儿送上一个不屑眼神。
贼九：（对李娴淑，气急败坏）真是怕啥来啥，不瞎咧咧，你能死啊？
李娴淑：（推开贼九）干嘛呀？动手动脚的，我没编排你吧？
注意到杨巧儿，杨巧儿扭过头。
贼九：（对李娴淑，绝望）故意的是不？我这后半辈子，全叫你给毁了。
李娴淑：（想一想，瞧杨巧儿，对贼九）哎，她是那小寡妇？
贼九：才知道呀？
李娴淑：没给你添乱吧？
贼九：添得还少吗？（瞥杨巧儿，故意提高声调）唉！你哪是我妹儿，简直就是我亲爹！
杨巧儿看李娴淑，二女对视，彼此态度很不友善。
篮子交给女兵，杨巧儿离去，贼九目送她消失，恋恋不舍。
李娴淑伸手，在贼九眼前划动。
李娴淑：别看了，眼珠子掉出来啦。
贼九：（躲避）去，捣啥乱？
李娴淑：那......擦擦口水再看吧。
贼九：哦......
提袖子擦口水。
李娴淑笑得前仰后合。
贼九：（瞪李娴淑）没事找事啊？
李娴淑：（止住笑）算了，不跟你闲扯了，哎，我师姐是你抓的？
贼九：（惊讶）你说那母鬼子？
李娴淑：（咧嘴，点头）算是吧。
贼九：你咋知道的？
李娴淑：从她眼神，我就看出来了。
贼九：眼神？
李娴淑：（点头）日本人最忌讳当俘虏，你要没抓她，她恨你干嘛？
贼九：（不以为然）随便了，爱咋咋地。（想到什么）哎？听你这口气，感觉你跟她......不是很亲呐？
李娴淑：中国人跟日本人，能亲到哪去？
贼九：也对。（看李娴淑）妹儿啊，能帮哥一个忙不？
李娴淑：说吧。
贼九：想办法，叫她把秘密说出来。
李娴淑：（疑惑）秘密？她有吗？
贼九：（点绫织羽）问她。
李娴淑：你确定？
贼九：不是，你在鬼子国，到底学啥了？
赵辰跑来。
赵辰：（对李娴淑，为难）李大夫，这个......
贼九：（对赵辰）咋啦？
赵辰：老齐快不行了，想请李大夫帮个忙，您看......
瞧李娴淑，期盼。
李娴淑犹豫。
贼九：（对李娴淑，厉声）还合计啥呀？痛快地！
拽李娴淑，同赵辰离去。
8-39 张庄 监舍 日/内
鞋已被收走。
绫织羽打量屋内环境，情绪很低落。
盯着桌面的白面馒头、炒鸡蛋，突然，绫织羽掩面痛哭。
8-40 张庄 洗手室外 日/外
赵辰、贼九等人守在门外。
李娴淑换好手术服，正要进入洗手室。
老焦、阎国鸣陪同郭闻志、于副官走进院子。
郭闻志冷眼看李娴淑，表情不悦。
李娴淑：你怎么来啦？
郭闻志：接你回家。
李娴淑：等一下，我这有伤号。
郭闻志：（拽李娴淑）等什么呀？人家又不是没大夫，显着你了？
老焦不悦，阎国鸣皱眉。
李娴淑：（看焦、阎，对郭闻志）怎么说话呢？见死不救，我还叫医生？
老焦：（上前，憾色）李大夫，谢谢你的美意，要因为我们，造成你跟郭团长失和，这个......
李娴淑：（点头）不用说了，我明白。
老焦：您明白最好，不然，我们罪过就大了。
郭闻志旁若无人，拉李娴淑向往外走。
李娴淑挣扎，边走边看贼九，样子很委屈。
郭闻志：（呵斥）看他干什么？他是你什么人？。
贼九（上前，拦住郭闻志）哎哎，咋回事，麻溜把我妹儿放了！
郭闻志：（点贼九）别惹我生气，给我滚蛋，咱俩的帐还没算呢。
贼九：（撸胳膊挽袖）呀？挺牛啊？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爷们？
李娴淑挡在郭闻志身前。
李娴淑：三哥，你要干什么？
郭闻志、副官掏枪。
老焦：老九，给我回来！
贼九：（对老焦）不是，还没救人呢……
老焦：（没好气）咱自己想办法，行吗？人家的事儿，你跟着掺和啥？
贼九：这咋叫人家的事儿？张三李四不分家。
李娴淑尴尬，郭闻志冷眼看她。
郭闻志：哼！等回去再说。
李娴淑：（哭丧着脸，对贼九）你就害我吧。
贼九：（疑惑）啥意思？给你添乱了？
李娴淑：才知道啊？不瞎说，你能死啊？
贼九：不是，我......
阎国鸣：（对赵辰）去，把他弄回来！
赵辰上前，拽离贼九。
贼九看李娴淑。
郭闻志、副官带李娴淑离去，出门前，李娴淑回望贼九一眼。
护士走出。
老焦：什么情况？
护士：（摇头）不妙，齐连长高烧不退，已经昏迷了。
众人紧张，阎国鸣拳掌相击，恨恨走来走去。
护士：还有，咱缴获的日本药，大夫不敢用。
阎国鸣：为啥？
护士：看不懂上面的鬼画符。
众人发愁。
赵辰：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贼九蹲地，眼珠转个不停，突然想到什么，起身往外跑。
赵辰：（拉住贼九）干啥去？找小白脸报仇啊？
贼九：不是......
赵辰：行啦九爷，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整这个？
贼九：我......
赵辰：（拍贼九）算啦，欺负欺负，差不多就行了，真把自己妹夫逼死，你忍心呐？
贼九：嗨！还让不让我说话了？
赵辰：你说。
贼九：我去找母鬼子，让她给瞧瞧。
赵辰：（苦笑）拉倒吧，她要能合作，我还何必请李大夫？
贼九：咋地，不给面子呗？
赵辰点头，为难。
贼九：交给我吧，收拾这种货，爷最拿手了。
老焦、阎国鸣对视。
阎国鸣：（冲贼九瞪眼）你想干什么？
8-41 张庄 监舍 日/内
贼九踹门闯入。
绫织羽受到惊吓。
赵辰带人追至，阻拦贼九。
赵辰：老九，别动粗，有话好好说。
贼九：（点绫织羽）你，给爷过来！
绫织羽很无助，没敢动。
赵辰：老九，不许打骂俘虏，这是我军纪律，你可别违反。
贼九：反个六啊？要没我，她早变成渣了。（对绫织羽）欠我人情知道不？
绫织羽躲到赵辰身后，不敢看贼九。
贼九：告诉你啊，把人救了，我放你回去，还替你保秘，就说没看住，让你跑了，不然......（撸袖子）
绫织羽：（怯怯）拿我蘸酱......
贼九：明白就好。
赵辰：不是，老九啊，你有权利放人吗？
贼九：人是我抓的，想放就放，咋地，我说话不好使呗？
捅赵辰。
赵辰：行行行，依你。
绫织羽：（怯怯地）你说话算话？
贼九：废话！干爷这行儿的，重的是信义。
绫织羽：（犹豫一下）那......好吧。
同战士离去。
赵辰：（对贼九）过分了啊？你再这么干，我也保不了你。
贼九：保啥呀？不就糊弄鬼子吗？这也错啦？
抓起馒头，啃一口。
贼九：（看馒头）哎？谁做的？手艺不错啊？
赵辰：还能有谁？小杨呗？
贼九愣一下，拼命往嘴里塞馒头。
赵辰：牢饭你也吃？
贼九：尝尝，尝尝，（想到什么）哎对了，有件事儿想打听一下。
赵辰：说吧。
贼九：要是坏了你们的规矩，得咋惩治？
赵辰：看你犯什么了。
贼九：（心虚）整个压寨夫人......
赵辰：枪毙。
喷出馒头，贼九呛咳不止。
赵辰：（捶贼九）你悠着点啊？
8-42 张庄 手术室 日/内
室内简陋。
齐志武侧躺手术台上，双目紧闭，浑身抽搐。
女军医焦急，束手无策。
绫织羽怯怯走进，打量一下环境，忍不住皱眉。
众人让开通道。
来到齐志武身边，绫织羽瞧瞧脸色，摸了摸指尖、脉搏。
女军医：还有救吗？
绫织羽点头，看一旁药品，取出写有“スルファピリジン”的盒子。
绫织羽：（把盒子交给护士）两片，想办法灌他吃下去。
护士倒水、喂药。
绫织羽：（按齐志武皮肤）准备糖盐水，500ml输液，盐糖比例2：1，先盐后糖。
护士配药。
绫织羽：（瞧齐志武腰部刀尖）感染期要尽量避免手术，可他目前的状况，也没别的选择了，（看屋子）这卫生条件……唉！头痛。
女军医：现在动手术，会有危险吗？
绫织羽：（点头，指刀尖）要没猜错，刀刃切在腹主动脉上了，一旦刺激肌肉引发收缩，就很可能会割破大血管。所以，我建议实施硬膜外麻醉，先阻滞他脊神经反射。
医护人员为难。
绫织羽：怎么啦？
女军医：硬膜外……在什么部位？
绫织羽：算了，我来吧。
看药品，绫织羽摇头。
医护人员面面相觑。
绫织羽：最重要的一样药，你们没拿。
女军医：（疑惑）什么？
绫织羽：吗啡。
女军医：一定要用吗？
绫织羽：还有替代麻药吗？
众人为难，忧心忡忡。
绫织羽：麻烦了。
8-43 张庄 营房 日/内
贼九吃鸡蛋，赵辰走进。
赵辰：（拉住贼九）跟我走。
贼九：干啥？
赵辰：别问了，很重要。
二人跑向手术室。
8-44 张庄 手术室 日/内
贼九走进，绫织羽等人恭候。
绫织羽：你就是李羌的三哥？
贼九：李......羌？
绫织羽：就是李娴淑。
贼九：（点头）啊，咋啦？
绫织羽：想请您跟她要点麻药。
贼九：（苦笑）你咋这么自信呢，我要她就给？
绫织羽：你不是她最亲的人吗？
贼九：（咳嗽，眼睛瞥向别处）你这话吧，那个......（看绫织羽）哎？折腾了半天，你都磨叽啥了？
绫织羽：（指齐志武）刺刀卡在血管上，没有麻药，我不敢动手术。
贼九：嗨！闹了半天，不就这点小事吗？我来，你一边学着。
绫织羽：你来？
齐志武面色惨白双目紧闭。
贼九看腰后刀尖。
贼九：（对绫织羽）告诉我血管在哪儿就行。
绫织羽：（点脊柱左侧）在这儿。
贼九点头，攥住刀柄。
绫织羽：（急叫）你干嘛？
贼九：拔出来啊！
绫织羽：就这么硬拔？
贼九：那还咋整？
绫织羽摇头，苦笑。
贼九：啥意思？不信我呗？
绫织羽：你学过解剖吗？
贼九：老子杀过人，也知道咋挨刀！
托起齐志武腰部，让刀尖远离脊柱。
绫织羽：你干什么？
贼九猛然发力，硬生拔出刺刀。
齐志武惨叫一声，不动了。
8-45 张庄 手术室外 日/外
听到齐志武惨叫，众人一齐紧张，赵辰等人欲冲进手术室，被老焦拦住。
老焦：（对众人）再等等！
阎国鸣捏着烟斗，坐立不安。
阎国鸣：老焦啊，母鬼子靠得住吗？
老焦：我问过，她说医生无国界。
阎国鸣：这话你信吗？
老焦：还有选择吗？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炊事王收拾桌上饭碗，看看一口没动的糊糊，他叹息一声，把凉饭倒进桶里，又重新换上稀粥。
炊事王一边工作，一边悲悲看向手术室，泪流不止。
8-46 张庄 手术室 日/内
众人呆看齐志武，汗流不止。
齐志武依旧昏迷。
贼九：（拍腹部）这事我也经历过，一拔搞定，现在不还活蹦乱跳吗？
众人面面相觑。
绫织羽汗流不止。
贼九：（点齐志武）他要醒了，记着说一声，欠他的情，我已经还了。
离去。
女军医：（看伤口）没出多少血，动脉应该没事儿。
绫织羽：（胆战心惊）先别急着下结论，伤口没血，不代表没有内出血。
8-47 张庄 卫生队院外 日/外
小黄向土地庙跪拜，不停念叨着什么。
炊事王擦眼泪上前。
炊事王：（对小黄）干什么呢？
小黄：给连长许愿。
炊事王：哎？你咋还整起迷信了？
小黄：（哽咽）那你告诉我，该咋帮连长？
炊事王：（一指小黄）你……
小黄：少在那儿唧唧歪歪，要想连长没事，就跟我一块磕，不然趁早滚蛋。
炊事王赶紧跪倒在小黄身旁。
8-48 张庄 手术室 日/内
腹部叩诊结束，绫织羽松口气。
绫织羽：没有渗出物。
手术室内沸腾，众人欢呼雀跃。
绫织羽：（对女军医）趁他昏迷，赶紧把剖腹探查做了，顺便看看有没有脏器损伤。
女军医：是。
绫织羽：别忘了，要对腹腔彻底清洗，避免诱发腹腔炎或腹膜粘连。
女军医点头。
绫织羽：破伤风抗毒素，他注射过吗？
女军医：（摇头）这种疫苗要冷藏，我们没有条件。
绫织羽：（感慨）真不敢想象，你们平时怎么救人。
女军医：看谁命大。
8-49 张庄 病房区院内 日/外
杨巧儿坐在碾子旁清洗纱布。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为她晾洗好的纱布。
小丫头跳两跳，纱布没搭上衣杆。
小丫头：嫂子，我够不着！
杨巧儿：（擦汗）外面有板凳，自己拿。
小丫头：（晃动小辫，态度坚决）不，娘让我陪你，那我就陪到底，离开一步都不行。
杨巧儿：妞儿，你没必要总跟着我。
小丫头：娘说了，寡妇门前是非多，与其防人，不如防己，所以……嗯嗯，这意思你明白的。
默默轻叹，杨巧儿没再说什么。
小丫头：嫂子，生气啦？
杨巧儿：我跟个孩子生什么气？
抹抹手，掏出饼子递过去。
杨巧儿：去找板凳吧，放心，嫂子跑不了。
小丫头接过饼子，咬一口，欢天喜地跑开。
杨巧儿继续洗刷。
贼九从墙头翻进，瞧见杨巧儿，他谄媚一笑。
贼九：忙着呐？
看一眼贼九，杨巧儿没说话，继续清洗。
贼九：（干咳一声，瞧两旁）哎，饿不？
杨巧儿：（头也不抬）你要干啥？
贼九把鸡蛋递给杨巧儿，瞧瞧鸡蛋，杨巧儿没接。
贼九：给你的。
杨巧儿：我凭啥要你东西？
贼九：我稀罕你。
杨巧儿：（扭头）哎呀，瞎说什么？流氓！
贼九：别别，哥是好人，不是流氓，（把鸡蛋放在碾子上）流氓晚上找你，哥是白天来的，心诚。
杨巧儿：什么黑呀白的，你快走吧，不然我喊人了。
贼九：喊啥呀？哥又没把你咋地，对不？
杨巧儿没吭声，红着脸，不敢看贼九。
贼九：那啥……哥这人吧，不会拐弯抹角，就爱说个心里话。
瞥贼九一眼，杨巧儿低头不语。
贼九：你看哈，哥对你有恩，照戏台上演的，你是不是......该那个了？
杨巧儿：哪个呀？
贼九：嫁给我呀？
杨巧儿“哎呀”一声捂脸。
贼九：哎，你咋想的，能跟哥交个实底不？
杨巧儿没说话。
贼九：快点啊，一会儿来人了。
杨巧儿：（放下手，犹豫一下）你真想听实话？
贼九点头，期待。
杨巧儿：谢谢你的好意，可我这辈子，就想自己过，听明白了吗？
继续洗刷。
贼九：（眨眼，思索）那带我一个呗？不差这一口。
杨巧儿瞪贼九。
贼九：陪你说说话，不也行吗？
杨巧儿：（放下纱布，郑重）你帮我报了仇，我很感激，也会一辈子把你当恩人，可是......
贼九：啥？
杨巧儿：如果你再逼我，那我宁愿一头碰死。
贼九：啊不，咱这唠的是喜事，你咋往丧事上扯？
杨巧儿：不管是什么，反正，我跟你不可能。
贼九：哇，这么绝？留个余地不行吗？
杨巧儿：我们小户人家，讲究实在本分，你要不爱听，那就算了。
小丫头走进，她皱皱鼻子，举起板凳，蹑足溜到贼九身后。
贼九：嗨，我没说让你不守本分，啊不是不是，我是说对我好点，这个应该不难吧？
杨巧儿：除了自家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外人好，让你失望了。
小姑子一绷脸，抡起板凳劈头盖脸砸贼九。
贼九“哇哇”怪叫落荒而逃。
贼九：（躲闪）哎哎！别打脸呐！
小丫头：（愤恨）叫你打我嫂子主意，打死你！打死你！
二人围晾衣架转，杨巧儿起身拉架。
杨巧儿：（挡住小姑子，对贼九）齐连长为你出生入死，你不去守着他，反倒游手好闲，这对得起人家吗？
贼九羞愧难当，翻上墙头跑了。
老焦等人涌进。
老焦：乱哄哄的，出什么事了？
小丫头要说话，杨巧儿在她肩上一捏。
杨巧儿：（故作镇定）没事，跑来一只耗子。
老焦：（点头）哦……（发现杨巧儿异常）怎么啦？脸咋红了？
杨巧儿：没什么，累的。
老焦：多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众人散去。
小丫头看到鸡蛋，立刻拿捏在手剥皮吃蛋。
杨巧儿：妞儿，你咋这么馋？也不问是谁的，拿起来就吃?
小丫头：无所谓了，（扬扬鸡蛋）战利品。
8-50 清溪镇 386团院内 日/外
小红蓬头垢面立在院内，她腰系孝带，怀抱灵位，脚边放着讨饭篮子和打狗棒。
副官引领郭闻志、李娴淑走来，与小红四目相对，李娴淑愣住。
小红：（啜泣）小姐！（跪地）
李娴淑：（指小红孝带）这……这是……
看到牌位，上书：先考李讳仁和之位。
李娴淑：（呆住）我……我爹他……
小红：（泣不成声）老爷被鬼子害死啦！
李娴淑身子一软，倒进郭闻志怀中昏迷。
郭闻志：（急叫）娴淑！娴淑！（对副官吼）怎么还傻站着？快去叫大夫！
副官：（指李娴淑，为难）这不就是吗……
8-51 张庄 监舍 日/内
赵辰走进。
绫织羽起身。
赵辰：你可以走了。
绫织羽：（鞠躬）谢谢，谢谢。
随赵辰走出。
8-52 北驿 公路 日/外
绫织羽很愉悦，一块石头，一棵树，都能引起她兴致。
北驿近在咫尺。
绫织羽雀跃飞奔过去。
绫织羽：我回来啦！回来啦！
贼九挡住去路。
贼九：干啥去？
绫织羽吓一跳，愣住。
贼九摘绳，逼近绫织羽。
绫织羽：你要干什么？
贼九：请你回去啊？
绫织羽：（气）不是把我放了吗？
贼九：对呀？所以才请你啊？
绑绫织羽。
绫织羽：（挣扎）你们言而无信！
贼九：少废话，你走，谁拦你了？
绫织羽：那你还抓我？
贼九：哎？这可不叫抓，叫“请”，别瞎捅咕词。
绫织羽凄苦。
贼九把绫织羽拴在腰带上。
绫织羽：有这么请人的吗？
贼九：没办法，爷不认识路，怕给你领丢了，你呀，将就一下吧。
扬长而去。
绫织羽绝望，泪流满面。
8-53 清溪镇 卧室 日/内
李娴淑躺在床上。
郭闻志、小红守在身边。
小红已洗漱过，换上一身干净衣裳。
李娴淑慢慢睁眼。
小红：（喜极而泣）小姐醒了！
李娴淑挣扎起身，郭闻志上前搀扶。
迷茫打量四周。
桌案上立着牌位。
李娴淑不顾一切冲去，跪地放声痛哭。
郭闻志：（上前，抱住李娴淑）娴淑，冷静些，人死不能复生，现在顾活人要紧。
李娴淑恸哭不已。
小红：（对郭闻志啜泣）姑爷，您让小姐哭吧，不把难受哭出来，会憋坏的。
叹息一声，郭闻志没再说什么。
8-54 张庄 村外河畔 日/外
一个货郎挑担走到河边，帽子压得很低，始终也没露出脸部。
望着对岸，货郎“吧嗒吧嗒”抽起烟袋。
一座不起眼的草垛，立在河滩附近。
8-55 清溪镇 卧室 日/内
李娴淑一身孝服，跪在灵前泪流不止。
小红在李娴淑身旁跪下，二人往火盆里丢纸陌。
李娴淑：（哽咽）我爹怎么死的？
小红：都怪那山贼。
李娴淑一愣，看小红，不解。
小红：鬼子通缉他，他没处去，就躲进李家了。
李娴淑：这我知道，后来呢？
小红：（咬牙切齿）他就是个灾星。
李娴淑低头，想着什么。
小红：走投无路还不规矩，竟然背着我们杀了小野，结果鬼子顺藤摸瓜，找上了老爷……
李娴淑两眼冒火。
小红：老爷本来不用死，只要供出他下落，就能保全自身，可谁承想……
李娴淑：怎么？
小红：他拨了一通算盘，得出个结论——做人比做狗划算。
李娴淑抹泪、聆听。
小红：（抹泪）真田毅给老爷封官许愿，被他一口回绝了，在李家那么久，我还是头回见他不为名利所动，但也是最后一次。
泪水从李娴淑鼻尖滴落，她把手背抓出血。
小红：最后真田急了，把老爷绑在树上，每剐一刀，就问他“说不说”，可老爷至始至终，除了惨叫还是惨叫，从他嘴里，鬼子没听到一句哀求。
李娴淑：（仰天悲鸣）爹！（悲嚎）
小红：幸亏管家机灵，谎称我是李家帮工，不然，我也肯定必死无疑。（抓住李娴淑手臂，啜泣）小姐，这世上除了你，我没有亲人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眼泪流干，李娴淑嘶声干嚎，目光变得凶狠。
小红抱着李娴淑，恸哭不已。
8-56 张庄 村外河畔 日/外
杨巧儿姑嫂向河边走去。
贼九、赵辰等人正在河边洗漱。
看到贼九，杨巧儿有些紧张，拉小姑子躲进草垛后。
小姑子：干嘛呀？
杨巧儿偷看贼九，心虚。
小姑子：你很怕他？
杨巧儿：（低声）也不是啦。
小姑子：那躲他干啥？
杨巧儿：你还小，不懂的。
小姑子：娘也不懂吗？
杨巧儿：（尴尬）反正，你就听嫂子的。
小姑子：（诡笑）是不是那家伙很难缠，你有点招架不住？
杨巧儿：（羞涩）胡说什么？
小姑子：不是我说的，我一个小孩儿，哪懂得这些？
杨巧儿一愣，看小姑子。
小姑子：娘讲了，小鬼子狠吧？那都降不住他，你一个寡妇家家的，就别心存侥幸了。
杨巧儿：（捂住脸）妞儿，快别说了，再这样，嫂子不理你了。
小姑子：好吧，好吧。
叼手指，想着什么。
杨巧儿：（偷看小姑子）寻思什么呐？
小姑子：嫂子，咱能不能见他一次打一次？
杨巧儿：又胡说了，干嘛要打人家？
小姑子：他很色。
杨巧儿：（哭笑不得）你能打过他吗？
小姑子：在卫生队，他不是没还手吗？
杨巧儿：那是让着你。
小姑子：所以说，他是愿意让我揍。
杨巧儿：你......
小姑子：呵呵，能欺负男人，我觉得自己挺了不起。
杨巧儿：（苦笑）妞儿，嫂子求求你，可别再有这心思了。
小姑子：为啥？
杨巧儿：他替你哥报过仇，你总这样对他，别人会戳咱脊梁骨，说咱忘恩负义。
小姑子：（点头）嗯，也是，可他要再来缠你呢？
杨巧儿：没关系，寻死我还不会么？
小姑子：呃……
8-57 张庄 村外河畔 日/外
贼九擦枪。
赵辰：咱们团呐，就四个连，没有营级建制，军官都是从东北军691团下来的，就拿老齐来说吧......
贼九：691团？等会儿，吴大个子是你什么人？
赵辰：我老首长，咋啦？
贼九：他剿过我们绺子。
二人慌忙操枪对峙，片刻后，方意识到什么，相对一笑，放下枪。
赵辰：哎，哪个绺子的？
贼九解开衣服，露出“镇山好”刺青。
赵辰：（惊讶）谢老凿是你什么人？
贼九：我师父。
赵辰：（恍然）难怪你小子管直。
打量贼九。
贼九：干啥？咬人呐？
赵辰：咱这算不算他乡遇故知——仇敌？
贼九：那还要我不？
赵辰：要！谁敢说个不字，我立马跟谁急。
贼九：（拍赵辰）那行，以前的淡就别扯了，打鬼子，打鬼子。
赵辰：（点贼九）这话我爱听，老九，是个东北爷们。
贼九“呵呵”笑，突然想到什么。
贼九：（点狙击镜）我一直怀疑这里有秘密，可那母鬼子欠削，咋问都不说，哎，有啥办法吗？
赵辰：找老焦，他兼管保卫，有经验，准能问出实话。
贼九：拉倒吧，一天好吃好喝供着，这要能开口，我都给你点啥。
赵辰：那你说咋办？
贼九：听我的，小鬼子就会欺软怕硬，不往死里搓尽，她不带服软的。
赵辰：不行，你别动不动就整胡子那一套，这是人民军队，不是土匪山寨。
贼九：有区别吗？
赵辰：有，上课我教过，你小子是不是睡着了？
贼九撇嘴。
赵辰：还有啊，最近有人跟我反映，说杨巧儿那总招耗子，咋回事？
贼九：（翻愣眼睛）招耗子？呵呵，说明她是香饽饽。
赵辰：（点头）哦......那你知道不，招耗子的香饽饽，没有不下药的。
贼九：那得吃了才知道。
赵辰：呀，胆还挺肥？看来呀，不养几只猫，是真不行了。
贼九不以为然。
赵辰：记住我这句话，在咱八路军，调戏妇女可是重罪，别到时候，香饽饽没吃着，自己却喂了猫。
8-58 张庄 村外草垛 日/外
小姑子在草垛后向河边张望。
小姑子：嫂子，他咋还不走？
杨巧儿：再等会儿。
小姑子：等到啥时候？
杨巧儿没吭声。
小姑子：他会不会知道你要来？
杨巧儿：别瞎说，我跟他没关系，怎么可能告诉他？
小姑子：娘说了，女人心口不一，最好能提前打断念想，免得越陷越深。
杨巧儿没说话，掏出一块饼递给小姑子。
小姑子：（接过饼子咬一口）好吧，今天的事儿，我就不告诉娘了，嗯嗯，就这样啦。
一阵冷风吹来，小姑子打个寒颤，她跑到草垛前避风。
草垛中探出一节枪管，被小姑子后脑遮住，但她没察觉。
小姑子：嫂子，我冷。
草垛后，杨巧儿在沉思。
小姑子：跟你说话呢。
杨巧儿：那咱回去吧。
起身，顾不得带衣物，仓惶开溜。
小姑子：（发现洗衣盆，捧起追撵）干嘛呀，欺负小孩啊！
枪口仍旧探在草垛外，指向河边。
8-59 张庄 村外河畔 日/外
一行人顺小路回走。
赵辰：（对贼九）哎，跟你讲的纪律，得往心里去，左耳听右耳冒，吃亏的是你自己。
贼九：（不以为然）哦，知道了。
赵辰：还有啊，以后见到上级，不能叫长官。
贼九：为啥？
赵辰：长官是国民党的称呼，我们不兴这个。
贼九：那该咋叫？
赵辰：称职务，或者叫首长，明白了？
贼九：哦……
赵辰：（看贼九）还有啊，这文化补习，只能在六连补，其他人拽你，打死也不许去！
贼九：那要是五连长找我呢？
赵辰：（点贼九）别跟我提五连长，我忌讳这个，打今儿个起，一二三四，把五给我略过去，直接从六数到十，（瞪贼九）听见没有？
贼九：（连连点头）哦哦哦……（想到什么）哎？你跟五连长干嘛总吵架？是不是......
赵辰：嗨！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是个新兵蛋子。
贼九不解。
赵辰：其实啊，我们俩不但没矛盾，反而还挺亲。
贼九：我咋越听越糊涂？
赵辰：待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咱八路啊，不许赌博，不许逛窑子，反正不许的事很多。可这不许那不许，日子咋打发？很简单，就是没事斗个嘴，抬抬杠，吹吹牛什么的。呵呵！斗嘴抬杠不犯纪律，这也是我们最喜欢的娱乐，明白了？
贼九哭笑不得。
8-60 清溪镇 坟场 日/外
一座荒冢，碑文上书：先考李讳仁和之墓。
李娴淑、小红跪在坟前，郭闻志等军官守在一旁。
挥手扬起一卷纸陌，李娴淑给父亲磕头，郑重念起祭文。
李娴淑：民国二十六年岁次丁丑，壬子既望，不孝女李氏，谨以家馔酒果，致奠于亡父李讳仁和之灵。祭曰：亡父生于荒乱之年，一生奔波劳碌，含辛茹苦，始得将儿养育成人。若无父之辛苦劳累，儿岂学业有成？安有衣食无虑？羊有跪乳之恩，鸦有返哺之义，马无欺母之心。亡父大人早辞人世，非天命，乃鼠辈戕害所致。南山哀恸，苍天有泪。儿若不报杀父之仇，必心怀愧疚，此生难安。至此，儿歃血明志，以慰亡父在天之灵。李氏一门虽余最后一女，然此女必与倭寇血战到底；此女若余最后一丁，此丁必将倭寇斩尽诛绝。生生世世，此誓不灭，如有违背，人神共弃！
郭闻志吓一跳，对副官低语。
郭闻志：我郭家的子孙，这回可有事干了。
副官不解。
郭闻志：一生下来，就背负国仇家恨，你说这辈子好得了么？
副官：那怎么办？
郭闻志：照祖上的规矩来吧。
副官：置办外房？
郭闻志点头。
副官：少爷，娶妾可不是闹着玩，您要三思啊。
郭闻志：我知道。（瞧瞧左右，对副官）总得有个长子继承家业吧？
副官点头。
郭闻志：（看李娴淑）至于她这房，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咱管不了，也不敢管。
8-61 张庄 团指 日/内
老焦从门外走进，他很高兴。
阎国鸣伏案苦思。
老焦倒杯水，送到阎国鸣手边，在对面坐下。
老焦：老齐应该没事了，刚一醒，就吵吵见贼九。
阎国鸣：（无精打采，点头）哦......
老焦：俏皮话也能说了。
阎国鸣：（随口）讲什么了？
老焦：（模仿齐志武语气）贼九生是五连的人，死是五连的鬼，除了五连，不许在任何人眼前晃悠。
阎国鸣：哦......
老焦：（点桌面）还能记着挖墙脚，说明用不了几天，肯定又生龙活虎了。
阎国鸣摇头，叹息。
老焦：怎么啦？
阎国鸣：我可没你这好心情，唉！愁啊……
老焦：愁什么？
阎国鸣：（苦笑，点烟）一个闺女，两家……啊不，四家都想要，你说，叫我这媒人该咋做？
老焦：七连、八连也跟着掺和啦？
阎国鸣：可能不掺和吗？都快吵翻天了，要不因为这个，那赵大脑袋，还至于跟个苍蝇似的，整天围着贼九转？
老焦：（惊讶）这是铁了心，要欺男霸女啊。
阎国鸣：唉......找媳妇，都没见他这么上心。
老焦：那得赶快想辙啊？再这么拖下去，迟早会出事儿。
阎国鸣：我不正在想吗？（意识到什么，看老焦）哎？不对啊？你刚才好像说……那齐大白话蛋，要把贼九拴在裤腰带上？
老焦：（眨眼）我说过吗？
阎国鸣：（点老焦）别跟我打马虎眼，老战友了，谁不了解谁？
老焦：行行行，你自己赶紧想吧，我不打扰了。（起身）唉......老九没分配，领导先崩溃，呵呵。
阎国鸣：（点椅子）坐下！
老焦：我还有事。
阎国鸣：少扯这个，叫你坐，你就坐！
老焦无奈入座。
阎国鸣：给我老实交待，是不是想便宜五连？
老焦：（委屈）你没事吧？这咋还疑神疑鬼了？
阎国鸣：（坚定）随你怎么想，反正我把话撂在这，想吃独食绝对不行。
老焦：（点头）哦......
阎国鸣：没等鬼子打，自个先乱了，这算咋回事儿？
老焦：那怎么办？你总不能把贼九大卸八块吧？
阎国鸣没吭声，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