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峰翘起,低头吻了她的发,哄道:“是我不好,我不该给你委屈受。”他想了想,又道:“还是搬出来罢。要住进将军府,亦或者在外面寻一处好宅子,我都随你。不管怎样,我不会再让人为难你。”
安可洛身子软软地朝他怀中缩了缩,伸手环上他的腰,摇摇头,道:“廖公子随军赴梓州路平乱,衾衾寝食难安,我实是放心不下她,怎么好在这个时候离开天音楼?”
尉迟决搂着她,道:“我在你心里究竟排第几?”
安可洛脸上还挂着泪珠,听了他这话却微笑起来,“将军又耍小孩儿脾气了。我和衾衾年龄相近,又都无父无母,她八岁那年被楚娘买入天音楼,这么多年来我同她相依相持,两人一起长到如今,早已情同姐妹。她若是伤心难受,我心里也不能安生。”
尉迟决身子僵硬,“你是要等到廖珉回来,才肯搬出天音楼?”
安可洛抬头,见他神色异样,忙道:“拱圣军赴梓州平乱应不会很久罢,待廖公子一回帝京,我便搬出去,好不好?”
尉迟决眉间凝重,竟是半天不语。
安可洛觉得不对劲,不由疑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尉迟决黑眸动动,终是开口道:“没有。”语气却是不甚坚定。
安可洛不信,又追问道:“真的没有么?”
尉迟决垂下眼睫,“真的没有。你想怎样都好,随你。”
安可洛心中虽觉得蹊跷,但见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作罢,忽想起秦须临走时那冷冷一瞥,不禁叹道:“你今日这番作为,只怕是将秦大人得罪了。”
尉迟决轻哼一声,“他既对你存了心思,就不要怪我。”
安可洛心中还是担忧,“你就不怕将来会有什么事情?”
尉迟决大掌揉了揉她的发,笑道:“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一肩挑了!”
听见他如此狂傲的语气,安可洛心里紧了紧,知道尉迟决的性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问道:“早上不是入宫面圣去了么?怎么突然又来了……”
尉迟决眸子眨了眨,道:“我听菀儿说秦须以前常来看你,又因秦须今日从宫中出来后没有直接回府,我不放心,所以才来瞧瞧。”
“她如何知道的?”安可洛不由奇道,她常听尉迟决提到家中这个生性调皮的幺妹,却一直无缘相见。
尉迟决笑了笑,却也不答。他想到家中尉迟紫菀那挂着泪的小脸,不由又叹了口气。
自己的妹妹喜欢秦须,真是够让他头疼的……
安可洛还欲再问,却看见门缝外有小厮的身影,于是唤了声道:“什么事儿?”
小厮见安可洛问了,忙道:“安姑娘,相府上遣了人来寻尉迟将军。说是帝京里其它地方都寻遍了,因不见人,才最后到天音楼来的。那人认定了将军在这儿,不肯走,说是有急事,非见将军一面。”
卷五 背飞双燕贴云寒
第八十一章 离家
尉迟决背对着门,面上涌出疲惫之色,眼睫抬起,看了看安可洛。
安可洛叹了口气,道:“回相府罢,事情办完了好好睡一觉。”她伸手,习惯性地替尉迟决理了理衣袍,又看他一眼,“后面几天若是忙了,不必不睡觉地往我这儿赶,好好休息要紧。”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若是廖公子在梓州有什么消息,别忘了遣人来和我说一声。”
尉迟决握住她的手,大掌包着,轻轻揉动几下,道:“好。”
他开门走出去,小厮便将相府来人招过来。
那人见了尉迟决,也不顾上下有别,拉过他往旁边走两步,一脸的急色,压低了声音道:“将军,小姐她跑了!”
“跑了?”尉迟决冷眼一眯,径自往天音楼外面走去,“我临走前还特意上了锁的,她如何能跑得出去?”
那人在他身后紧跟着,道:“是碧环那丫头。下午老爷让她去给看着小姐的那两人送饭,这丫头不知是从哪里搞来的轻迷药,给那两人下到了饭里,趁人迷迷糊糊的时候摸了钥匙开门,和小姐收拾了点简单衣物便跑了。待我们发现过来时,已经不知道去哪里追了。”
尉迟决额角青筋暴起,“府上守门的家丁呢?难道都是废物?就眼睁睁地看着小姐跑走不成?”
那人见尉迟决已翻身上马,忙不迭地也上马跟着,嗫喏道:“老爷将小姐禁足的事情,府上统共也没有几人知道。所以守门的那几人看见是小姐带了碧环出门,只当她们是要出游,非但没有拦着,还让人给备了马车……”
尉迟决手紧紧攥着缰绳,指节都在泛白,“既是府上的马车,那应该很快就能寻回来,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那人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得知此事时,小姐已经出府许久。那马车究竟往哪里跑了,到底有没有出帝京,一时半会儿还搞不清楚。相公已经派人四处去找了,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大少爷已经赶回府了,就等着将军您了。”
尉迟决低斥一声:“真是一群废物!”立马扬鞭朝相府飞奔而去。
到了府上,尉迟决直直冲入尉迟翎的书斋,甫一推门便见尉迟冲立在屋子中间,侧后方还站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家丁。
他挑眉,“怎么回事?”
尉迟冲回头,两只眼睛里透着红血丝,叹道:“这人回来,说是找着了马车。”
尉迟决见屋内气氛异常,问道:“那菀儿人呢?可与马车同在一起?”
尉迟翎气得已是说不出话来。尉迟冲看了一眼父亲,对着那家丁道:“把你知道的再给将军详尽地讲一遍。”
家丁看了看微怒的尉迟决,背上又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颤声道:“我与其他二人朝帝京西面去寻小姐,一直到了外城门口也没找到。本来是准备打道回府了,忽见一眼熟的马车从城外驶进来。我们跟了那马车一小段路,认清了确实是府上的车,才去拦了下来。当时虽然奇怪为什么那马车是从外面进城的,却也没有多想,只是高兴总算是把小姐找到了。谁知待我们拦下之后,才发现那马车里根本没人,而赶车的是一个外县车夫。我们问他这车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车夫倒也老实,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们。”
他喘一口气,接着道:“那人本是在帝京附近的州县做些租车生意的老实人,今日行至北门外官道上,突然被两名女子拦下,说是要拿她们的马车换他的车。这人本来一开始不肯,谁知那女子竟拿出几张交钞,说他只需把这车驶进帝京城,那钱就归他了。这车夫本就是小本买卖,他那破马车加上来回的生意钱也不值那女子手中的几张交钞多。又是外地人,虽见那女子的马车华贵,却也没想到是朝庭大臣府上的车驾,只当是帝京城内哪个有钱人家的,遂就答应了此事,后来也就被我们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