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一封书信,摆放在书案之上,目光沉冷扫视众人后,开口道:“我今日收到了一封书信。”
诸大人一怔,连忙向步度根看去。
步度根拿起书信道:“刘豹今日命人射来一封箭书,言今晚汉军将领宴请呼厨泉。守卫松懈。他邀我出战,与他联手共击汉军……我想请问诸位,该如何是好?”
“大人,刘豹为何突然相投?”
一名部落首领站起身来,大声询问,“这好端端突然相邀。会不会是刘豹和南蛮子的诡计?”
此人戴胡阿狼泥,尚不满三十,是步度根帐下一员猛将,素有智谋。
他话音刚落,却听一旁有人道:“阿狼泥太过小心。动不动就是诡计……
之前大人邀请轲比能出兵,想来那汉狗已经得到消息。这两日也一直按兵不动,定然是怕了!
那刘豹我也认识,当初经常与他一起吃酒。
此人对呼厨泉一直心怀不满,这次和汉狗联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看他每战都不肯尽力,便可以知道他并不想和我们为敌。当初我与他吃酒的时候,他也时常说匈奴人和鲜卑人是兄弟,应该团结一起,才能对抗汉狗。那家伙是个好人,和咱们鲜卑的关系也很密切。
奈何匈奴人是兄死弟及,于夫罗死后,呼厨泉便得了便宜,也让刘豹心里非常不高兴。
他平日里驻扎朔方,就不太喜欢和呼厨泉往来。这次被呼厨泉逼迫出兵,肯定是更加不满……”
步度根闻听一怔,脸上旋即露出笑容。
这说话之人,他并不陌生,乃他的兄长扶罗韩。
扶罗韩和步度根之间的关系很好,手下有一个数万人的部落。只是性子粗豪,脾气暴烈,所以为许多部族大人不喜。但他对步度根却是鼎力支持,檀石槐死后,正是这扶罗韩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步度根,更把他的部众交给步度根指挥,也使得步度根一下子拥有十万之众的部落大人,令其他各部落心生忌惮。随后扶罗韩更每战争先,为步度根建立了汗马功劳。
步度根坐稳中部大人后,把扶罗韩的部族又交还给他,还赐予了大批牛羊。
“扶罗韩大哥,对这刘豹了解吗?”
“当然了解!”
“那你看这封书信……”
扶罗韩笑道:“我见过刘豹兄弟的字,这封书信的确是出自他手。”
戴胡阿狼泥却蹙眉道:“刘豹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只是单凭一封书信,未免太过草率。
我看,最好是派人和刘豹联络一下,再做打算。”
哪知道扶罗韩却怒了,“阿狼泥,你这么担心,如何能做得大事?
你没看信上已经说了,那呼厨泉这会儿已前往汉军大营赴宴……想必刘豹已经开始准备,咱们只要依照他信中所说,在城头上方起狼烟,刘豹兄弟必然能知道我们的选择。到时候大家里应外合,不愁赶不走汉狗。莫非你真要等那轲比能的人前来,看大人在他面前的笑话?”
戴胡阿狼泥急了,“扶罗韩大人怎么如此说话,我也是为大人着想。”
眼见扶罗韩和戴胡阿狼泥争执起来,步度根也不禁一阵头疼。
自家兄长和戴胡阿狼泥的矛盾,他倒是知道一些。说到底,扶罗韩认为戴胡阿狼泥太狡猾,所以不太喜欢。当初戴胡阿狼泥的父亲死后。最有可能继承部落的人,本是戴胡阿狼泥的弟弟。可是戴胡阿狼泥却使计。说父亲的病可以救治,但是却需要一味药草……他那兄弟同样野心勃勃,想要争夺部落大人的位子,于是立刻带人前去寻找药材,想要讨得老大人欢心。
可谁想到,等他回来的时候,老大人已经死了。
戴胡阿狼泥更迅速整合了部落族人,获得大家的支持。
他那个兄弟回到部落后。大事已定……戴胡阿狼泥更找了个借口,将这位兄弟赶去和丁零人争抢牧场,结果却被丁零小王儿禅设计,死于安侯河畔。扶罗韩也因此对戴胡阿狼泥极为仇视。
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步度根当然清楚。
但戴胡阿狼泥在继位之后,对他大力支持,步度根也不可能真的去为难戴胡阿狼泥……
见两人争执起来。步度根连忙劝解。
不过,内心里他却认同扶罗韩的说法,认为戴胡阿狼泥过于谨慎。
在思忖之后,他拿定了主意,“扶罗韩大哥,汉人有句俗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刘豹愿意反戈一击,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你我而言都是最好的机会……而今呼厨泉在汉军大营宴饮,想必那汉军防备定然松懈。你立刻率本部人马,出城偷袭那汉军大营。
我会让阿狼泥接应你……
戴胡阿狼泥。你以为如何?”
说心里话,戴胡阿狼泥并不愿意这样仓促出兵。
可是步度根既然开了口。他虽说是部落首领,也无法拒绝,只好躬身应命,答应了步度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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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尽戌时,汉军大营中,灯火通明。
中军大帐里弥漫着一股酒气,可是呼厨泉却显得格外清醒,脸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太史将军,这可是真的?”
呼厨泉吞了口唾沫,看着太史慈颤声问道。
太史慈一笑,“这封书信,是昨夜我家军师在巡查营地的时候,抓到从受降城而来的奸细,从他身上搜来的书信。至于真假,我并不清楚。只是我家军师言,大单于看罢定能分辨。”
呼厨泉的目光,随即落到了徐庶身上。
徐庶神色淡然,看上去好像浑不在意。
一旁田畴突然开口道:“左贤王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大单于自己也清楚。
大单于心向汉室,此次与皇叔合兵一处痛击鲜卑,本来是一桩好事。可据我所知,自合兵以来,左贤王一直对大单于的命令阳奉阴违。好几次本该大获全胜,却不知何故又前功尽弃。
大单于乃匈奴人的大单于,何以不得政令通畅?
本来,军师与在下并不愿意参与这其中的事情,毕竟此乃匈奴自己的事。可皇叔对大单于却极为重视,听说荀将军在五原的时候,也曾得大单于多方关照,实在不忍看大单于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