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画像

作者:雷米



    杜宇费力的向篮下突破,起跳后,看见大个子刘建军正扬着手准备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帽。情急之下,余光瞥到方木正站在罚球线附近,一扬手把球传给了方木。

    方木一愣,本能的接过球。这时一个同伴已经钻进了篮下,周围无人防守,方木想也不想,飞快地把球传给了他。同伴非常轻松的投篮得分。

    “漂亮!”好几个人大声地赞叹。

    刚刚得分的同伴兴奋地跑过来,冲方木高高地扬起一只手,方木不知所措的也扬起手。

    “啪”,两只手掌响亮的拍在一起。

    这一声,让方木的心陡然热了一下,他感到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正悄悄的回到他身上。

    那些炎热的下午,那些赤裸的、淌着汗水的脊梁,那些大声笑骂和友善的喝彩。

    那些在无忧无虑的生活中悄然逝去的青春。

    球又传过来,接住球,拍两下,胯下运球,右肩探出,体前变相……

    对,当时我就是这么做的。

    晃开的是老大么?

    疾停,起跳,出手。熟悉的感觉。

    “唰”,篮球直落网心。

    “好球!”刘建军大声喝彩。

    “我都说了吧,他很厉害的。”杜宇得意地说。

    “我来防守他。”刘建军跑到方木身边,紧紧贴住他。

    气氛越来越热烈,激烈的身体对抗,加速跑动,接球,传球,抢篮板球,投篮,善意的拍打。

    “靠,太准了。”

    “这小子,真看不出来啊。”

    “重新分伙吧,我们要方木!”

    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方木闭上眼睛。

    是的,当时,我就是这么快乐。

    直到天黑得完全看不清球了,他们才意犹未尽的离开球场。路过校园商店的时候,方木去买了一个冰镇西瓜。

    回到寝室里,大家切开还带着冰碴的西瓜,抢着往嘴里塞,不时有人被西瓜子呛得直咳嗽,引来一阵善意的嘲弄。

    “我说方木,”刘建军抹抹嘴边的西瓜汁,“加入法学院篮球队吧,下次打‘硕士杯’,你来打得分后卫。”

    “我?”方木扔掉一块瓜皮,突然笑着说:“我可是要出场费的哦。”

    大家“轰”的笑开了,刘建军拿起一块瓜皮作势要扔过来,方木笑着做被击中状。

    大家正闹做一团,孟凡哲推门进来了,一进屋就差点被一块西瓜皮滑倒。

    “我靠,你们干什么呢?”

    “是你啊,来一块西瓜?”杜宇招呼他。

    “不了,”孟凡哲摆摆手,“我来找汤姆。”

    “汤姆?什么汤姆。”方木莫名其妙地说。

    “嗬嗬,你不知道,”刘建军说,“这小子这几天养了只猫,起名叫汤姆。”他对方木挤挤眼睛,“所以我们现在都管孟凡哲叫杰瑞。”

    再次爆发大笑,孟凡哲上去猛掐刘建军的脖子。

    “哈哈,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猫在哪里。”杜宇一本正经地说。

    “在哪里?”孟凡哲松开刘建军。

    “在这里,”杜宇举起饭盆,“还剩个尾巴,你要不要尝尝。”

    “不会吧。”孟凡哲顿时脸色大变。

    “真香啊。”杜宇装作意犹未尽的样子咂咂嘴巴。

    “好了,他逗你呢。”方木看见孟凡哲的眼睛都要突出来了,忙开口说道。

    “你这家伙。”孟凡哲恢复了常态,悻悻地说。

    “你也太单纯了吧,这也相信?”杜宇大笑着。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喊声:“孟凡哲,快来,你的死猫在我床上拉屎了!”

    “来了来了。”孟凡哲急忙转身跑出去,几个人也跟了出去:“嗬嗬,哪个傻帽这么倒霉。”

    “好,我也走了,方木,哪天我们好好较量一下,一对一。”刘建军站起身来。

    “好。”方木笑着说。

    “至于这些瓜皮……”刘建军装作沉思状,伸手去拉门,“你们自己收拾吧。”说完就笑着拉开门溜了。

    杜宇捡起一只拖鞋扔过去,结果“啪”的一声打在门上。

    “嗬嗬,这厮。”

    临睡前,方木去洗澡间冲了个凉。站在喷头下,冰冷的水淋满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方木仰起头,让水流尽情地冲刷着自己的脸庞。

    身边是两个数学系的男生,边洗边讨论今天在图书馆里遇到的“身材超棒”的美眉。

    隔着窗户上的花纹贴膜,能隐约看到对面宿舍楼中的点点灯光,模糊又温暖。

    其实生活中有很多快乐,只是我一直觉得自己不配去享受。

    回到宿舍里,杜宇已经开始打呼噜了,不过这家伙很细心,给方木留了一盏台灯。

    方木感到很疲惫,很久不运动了,膝盖和肩膀酸疼得要命。不等头发干透,他就躺在床上。

    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把手伸进枕头里,是那把军刀。

    躺在床上,方木细细端详着手里的这把军刀,墨绿色的刀柄,粗糙,曾被火烤化的部分略有起伏。打开来,刀锋在台灯光的映衬下寒冷无比。

    方木翻身下床,把军刀塞进衣柜里的一堆衣服下面。

    重新上床,关灯,睡觉。

    梦中的杜宇隐隐地听到自己的室友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家伙,不会又做恶梦了吧?”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沉沉睡去。

    凌晨一点,方木猛地翻身下床,打开衣柜,拿出那把军刀。

    面无表情地把它塞进枕头下,扯开被子蒙在头上。

    终于,睡意如沉重的黑幕般悄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