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在递到他手里时,微微闪出一线来,只见洁白莹莹的,果然是一方美玉,而且那质地别透澄澈,堪称极品。等那沉甸甸的美玉这一入手,更觉触感温润滑腻,孟浮生在袖中用大拇指狠狠地蹭了两下玉佩,感觉着它的细腻质感,心中暗道:“果真是一方极品好玉,这质地,想必是一方和阗羊脂玉了,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心里想着,他的袖子往下一垂,那方羊脂玉的玉佩便滑到了袋子里去,孟浮生又捏了捏,这才踏实下来。再与何天阳叙谈时,可就真的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站住!站住!停车检查!”
车子刚出上坊门,还未到十里长亭,就有几个差官按刀迎了上来。
鸿胪寺护送的官兵勒马怒道:“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这是鸿胪寺的车驾吗?”
那巡检官不卓不亢地道:“不好意思,牟职也是奉命行事,还诸鸿胪寺的同仁多多体谅。”
孟浮生眉头一皱,起身走出车轿,往那一站,威严地喝道:“什么事?”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拐带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呀酬……”
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踉踉跄跄地跑上来,捶胸顿足,号啕大哭。
四下里忽啦啦围上一群持刀枪的公人,看服sè,应该是应天府的差役,其中还拥着一个身着推官服的官儿,在这些人中品秩最高,应该就是他们的头儿了。
看这推官只三旬上下,虽只是个五品官儿,可他是在天子脚下负责地方治安、侦辑问案,麾下的公差捕快们比别的地方一省按察使司衙门里的人数还多,所以威权极重,见了孟侍郎这三品大员也不显得局促慌张,只是拱了拱手,对孟浮生道:“大人请了,这个百姓向本官举报,这一行车驾中,有人拐带了他的女儿—本官职责所在,不得不察—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下官派人搜查一番。”
“简直是胡闹!”
孟侍郎拂袖大怒道:“这是山后国使节,来朝觐我国天子的,今rì归国,本官奉天子旨意护送离去,你们应天府也敢来查,这怠慢外使之罪,你们承担得起吗?”
不想那推官倒是颇有点“强项令”的架势,夷然不惧—元声道:“下官掌一府刑名,维护京城治安,无论王侯公卿、文武百官,但为不法事,下官就管能得!今有苦主在此,只因他们是外国使节,下官就查不得吗?下官职责所在,还请侍郎大人莫要为难下官,且容下官搜上一搜,若车中果真藏匿了民女,那下官就要把他们都带回去交由府尹大人发落。若是所控不实,下官自向大人您叩头谢罪便是了。”
“你大胆!”
孟侍郎职责所在,岂肯让他搜查外国使节车辆—再说,拿人手短,刚刚收了人家一方上好的玉佩,哪能不管事呢,他正要再度斥骂,何天阳从车中走了出来,笑吟吟地道:“行为坦荡,自然心中磊落,大人维护之心,小王心领了,他要查,就由他查去吧。
孟浮生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迟疑道:“王子……”……”
何天阳笑道:“大人放心,小王虽是番邦小国中人,也习天朝上国文化,哪能干出这等作jiān犯科的事来呢。”
孟浮生这才一摆手,让鸿胪寺的护送官兵闪到一旁,那位推官便按着刀,领着那告状的白胡子老头儿逐辆车子仔徊地查起来,这一通查,他们车上车下、车里车外都查遍了,不肯漏过一处可以藏人的所在,就连厢壁和踏扳也要叩上一叩、敲上一敲,看看有无夹层。
十几辆大车全都查遍了,所有的仆从使女也都在地上排成队,一个一个地由那老头儿仔徊看过,始终找不到那老头的女儿,老头眨巴眨巴眼,有些茫然地道:“没错呀,邻居二愣子说,老汊的女儿就是被这样一行车驾给带走的呀,怎么不见人呢?”
“混帐!你污告外国使节,本官回去一定要严厉治你的罪!”
那个推官勃然大怒,狠狠斥骂了那老头儿几句,才转向孟浮生,陪笑道:“侍郎大人,下官莽撞,回头人……”
孟浮生冷冷一笑,接口道“回头儿,本官自会去应天府,见见你们的府尹王洪睿王大人,问问他王大人是怎么管教手下的!哼!我们走!”说完一挥手车队扬长而去。
看着那车队远去,白胡子老头儿把胡子一撕,赫然正是陈东乔扮他又看看那个扮推官的叶安,苦笑道:“现在怎么办?”
叶安摇摇头,垂头丧气地道:“回去如实回禀大人便是了……”。——————————————————————————
与此同时金陵城朝阳门门口,百姓们正排队等候出城。
“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丈高。骑白马带把刀,城门底下走一道人……”
街头小儿拍掌唱着儿歌,欢乐无忧。
准备进城的百姓在左侧通道,接受检查,缴纳进城税,出城的百姓在右侧通道,检查比进城的要松宽多了。
“干什么的?”
喊话的老兵是金陵本地人,叫崔拽拽,四十出头了还没说上个媳妇儿,所以他倒不是守城极严,而是一见带着大姑娘小媳妇出城的人,才非常热恃地凑上来,其实不过找机会搭讪几句。
面前正有一个汊子,一脸胡子,约摸有三十出头,一身粗布衣裳,挑着两个空竹筐,重要的是他还带着一个小村姑,头梳双丫髻,荆钗布裙,眉请目秀,虽然像是得了黄痘病,挺漂亮的的一张小脸蛋儿居然是姜黄sè的,却丝毫不影响她那五官的俊美。
见那守城的大兵粗声大气的,一双目光像刀子似的在自己身上剜来剜去,那小村姑怯怯地拉住汊子的衣襟,轻声唤道:“叔教……”完全就是一哥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姑娘模样。
那汊子点头哈腰的陪笑道:“军爷,小人进城卖几只鸭子,这正要回去呢。”
把门的士兵上下看看他们,又看看那空空的竹筐,里边还有几根鸭毛,实在寻不着什么由头留人,这才把枪一顿,摆手道:“去去去……”
两人赶紧往外走。
“叔叔,那位军爷好凶呀……”
小村姑怯生生地叫,可是那双慧黠灵动的大眼靖里,却漾动着一秣顽皮的笑意,好象觉得很有趣的样子。
担着竹筐的汊子就像任何一个老实本份、不愿惹事的乡下人,只顾埋头往前走,随口训斥逍:“别瞎说,再淘气,下回叔叔不带你进城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