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差回答,“总长正闲着,叫我给白老板打个电话,就是唱戏的那个白云飞,叫他过来一趟。”
宣怀风原以为白雪岚还在生闷气,一听却大出意外,忙问,“叫他过来干什么?”
听差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低声道,“您说,这种时候叫他来,能干什么呢?不就是给总长解闷嘛。”
宣怀风脸色微变,但这里电灯照不清楚正面,听差也没看出来,只听他沉默了一会,说,“既然是总长的吩咐,你快去打电话吧。我今天累了,要早点休息,别和总长说在这里撞上了我。”
至此,道歉之类的念头通通打消。
宣怀风回到自己房间,把房门关起来,在里面上了锁,坐在书桌旁闷闷不乐。
今天果然有总署送来的文件,一大叠整齐地放在桌面。
他拿起一支钢笔,吸了墨水,一份一份翻开慢慢批阅。
以为会慢慢静下心,驱赶了那份焦虑,但勉强批了二十来份,却越批越烦,一个字也看不入眼。
他担心自己情绪糟糕,在文件上批错了字反不好了,只好放了笔,仍将文件分成已批未批,案头左右各放一叠。
一时又觉得房里空气压抑,站起来重新把房门打开。
岂料,站在门边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更想往外走,他一咬牙,索性走到九曲桥那头,站在水边,一个人瞅着水影发呆。
刚好,两个护兵巡逻经过,走近了看到是他,都立正敬礼,叫一声,“宣副官。”
宣怀风嗯了一下,问他们,“今晚总长有客人拜访?”
一个护兵说,“是有客人,不过不是他拜访,是总长特意请过来的,就是常来的那个唱戏的。”
宣怀风问,“他和总长都在书房吗?”
护兵说,“不是的,都在总长房里呢,还要了不少酒菜。总长还要听差的把门口等人的黄包车打发回去,传话说客人今晚不走了。”
宣怀风仿佛被谁猛然抽了后脑勺一下,眼前有点发黑。
站了一会,才发现两个护兵还在等着自己,挥手道,“没事了,巡逻去吧。”
这一下,连水影也安抚不了心里那股抑郁难受了。
宣怀风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头,狠狠掷到水里,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把孙副官送过来的梵婀铃取出来。
走到门前小院里,一手持琴,微微侧头,下巴抵着琴,一手持弓。
闭上眼,琴弓在小提琴弦上轻轻拉动。
抑郁如泣的音调,便从琴弦上缓缓地飘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