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玄精神一振,问道:“陛下有何妙计?”
“有何妙计?”朱元璋呵呵一笑,“当然是去瞧一瞧我的老儿子。“
众人无不骇异,冷玄忙道:“陛下,太和殿四周守卫森严,人马数以千计。老奴倘若无伤,还可设法潜入,舍命一击,有进无出。陛下时下情形,恐难接近晋王,依老奴所见,不如宝辉公主照看陛下,我带这小子去竞秀宫救出诸王”
“救他们有什么用?”朱元璋冷冷说道,“所谓斩蛇斩头,收拾完老三,他手下的鼠辈还不一个个望风而降?”
“可是”冷玄冷汗迸出,还想劝阻。
朱元璋挥一挥手,打断道:“我问你,老三带了多少人入宫?”
“约莫”冷玄屈指一算,“二百出头,不过个个都是好手。”
“太和殿外又有多少人?”朱元璋又问。
“两三千人。”冷玄话一出口,流露几分释然。
朱元璋笑了笑,拍一拍乐之扬的肩膀,“走,上太和殿去。”
乐之扬又吃惊,又迷惑,一股热血在胸中翻腾,心想:“他一个衰病老人,尚且无所畏惧,我乐之扬大好男儿,难道还不如他么?”想着应一声“好”,迈开大步,直奔太和殿,朱微和冷玄对望一眼,茫然跟在一边。
四人尽拣僻静处行走,零星遇上数人。冷玄心狠手辣,无分男女,一概击杀,乐之扬齿冷心寒,奈何背着老皇帝,来不及阻止,回头看向朱微,小公主形神恍惚,呆呆愣愣。要知她长居深宫,从未见过如此凶毒之事,可是从小到大,唯朱元璋之命是从,老皇帝没有做声,她心觉不妥,可也不敢阻拦,仿佛置身一场噩梦,心中的困惑迷茫胜过了惊奇愤怒。
走了一程,太和殿在望,宝炬流辉,烛映半天,朱元璋忽道:“道灵,把朕放下!”
乐之扬应声放手,朱元璋落地,众人刚要搀扶,却被他挥手甩开。老皇帝步履蹒跚,徐徐走到路边,那儿种植几竿斑竹,枝叶婆娑,劲挺有力。
朱元璋瞅了瞅,伸手道:“剑!”朱微心下疑惑,递上宝剑,朱元璋举剑一挥,将一根竹子齐根斩断,一一削去枝叶。
众人均感疑惑,而今局势诡谲,关系天下安危,朱元璋仍是不急不躁,所作所为古怪离奇,也不知他胸有成竹还是年老智昏,可是碍于他的龙威,谁也不好出口询问。
不过片刻,竹枝变成竹竿。朱元璋挥舞两下,呼呼生风,当下就地一顿,笑道:“走吧!”
朱微吃惊道:“父皇,你的病”
“没什么大不了。”朱元璋笑了笑,一双眸子咄咄发光,只看眼睛,绝料不到他已是重病缠身的七旬老人,“人生在世,有些事必须自己来做,不可假手于人!”
一边说话,一边拄杖而行。朱元璋左顾右盼,仿佛踏月观景,意态悠闲之至:“微儿,你可知道,为父年少之时,也是拄着一根竹杖,从家里走到皇觉寺,出家为僧,侥幸活命你爷爷奶奶、伯伯姑姑,留在家里的不是病死,就是饿死后来天下大乱,方外之地也无以容身,为父又是拄着一根竹杖,走出寺院大门,踏入茫茫俗世,这一走,就是四十六年!”说到这儿,他举头望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