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

作者:天下归元



    “我曾以为我成功了,纳兰没有因为我的特别而特别喜欢我;却也没有像讨厌那些淑女一样讨厌我。”向正仪抚摸着金枪,慢慢吁出了一口长气,“然后我遇见了你,突然我发觉,纳兰要的特别,原来终究不是我这种。”

    君珂默然,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这意气风发我行我素的燕京第一贵女,此刻语气虽平静,然而终究是落寞的。

    “其实我也喜欢那些胭脂,喜欢那些五颜六色的裙子,喜欢那些鲜艳琳琅的首饰。”向正仪有点神往地看着戚真思包厢里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少女,“我没穿过,或者以后我可以尝试着穿一穿。也许一开始会不习惯,但是我觉得,我也很适合的。”

    君珂微笑,轻轻道:“是,公主你其实很美,胡袍固然利落,女裙应该也别有风致。”

    向正仪瞟她一眼,眼神里淡淡笑意,“我穿给纳兰看,你不怕吗?”

    君珂失笑,摇头,“公主,这世上穿得很女性很美的女人太多了,我怕不过来。”

    “或许纳兰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向正仪若有所思地道,“不在意、大度、自如……男人啊,你越着紧,他越弃你如敝屣;你越随意,他越当你如心头肉。”

    君珂笑笑,不说话,心想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的。

    两人在台上低低对话,台下百姓等了半天也不见开打,没觉得不耐烦反而觉得兴奋——是不是在吵架?是不是在谈判?是不是在互相威胁?

    “我能听懂唇语。”坐在贵宾包厢里的戚真思肃然对八卦党们道,“我可以为你们翻译,不过唇语听起来很费劲,我要求一句话一百两银子。”

    “行行,你说你说。”

    “她们在说……”戚真思认真看着台上两人,同声传译。

    “向公主说:呔!君珂你赶紧死开,纳兰述是我的人,我追了他六年了!”

    一群八卦党们兴奋追问,“君珂怎么说?”

    “君珂说:你妹!没听过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感情的事哪里是用时间来计算的?姑娘我和纳兰述一日,算你们三年!”

    “哟哟说得好!不过你妹是什么意思?”

    “就是揍你妹妹意思。”

    “哦哦继续。”

    “向公主说,管你三年三十年,今儿定要揍你个天不假年!”

    “霸气!君珂怎么说?”

    “君珂说,行啊,有种放马过来,看纳兰最后是姓向,还是姓君!”

    “哇哇,凶猛!”

    八卦党们满意了——多给力的对话啊!多么符合“两女争一夫”剧情的台词啊!多么符合八卦党们肖想的情节啊!

    百姓们去偷偷讨论这一战结束睿郡王到底是姓向还是姓君去了,戚大姑娘的同声传译被人偷偷传给了台上的某人,随即某人咆哮了。

    “戚、真、思!”纳兰述头发直竖青面獠牙,“你懂不懂?无论她们谁赢谁输,老子都姓纳兰!”

    ……

    “请。”

    “请。”

    台下不管闹出什么对话版本,台上两人,从来都是那种只坚持自己的人。

    向正仪抱必胜之心而来,当初押注时她对着燕京叫喊:她只输给我!这一路比试,一切果然如她设想,所以她觉得,那五个字的成全,近了。

    并不假惺惺让对方先出,向正仪金枪一展,刹那间台上便如又亮起一轮日光,日光刚自人们的瞳孔里升起,霍然又霹雳一般降落,“啪”一声巨响,地面刹那间延展开一道深深的裂缝,裂缝迅速扩展,像地震之时山石不断裂开的獠牙,眼看着便逼到了君珂脚下,身形轻灵的君珂,一扭身冲天而起,向正仪金枪一挑飞速上迎,直射君珂脚底,君珂半空里一个翻身,已经落在了向正仪枪头。

    两人这一招各现风采,向正仪雄浑里不失灵动,应变流畅;君珂轻灵里不失沉稳,翻惊摇落。都有真才实学,台下采声雷动。

    采声未绝,两人已经战在一起,向正仪此次改变了战法,长枪连挑,呼啸飞闪,点、戳、挑、弹、竟然始终没有一招停顿,也没有一招落地招式,一气呵成连连逼近,君珂被她枪风枪势逼得始终没有落地,像一只黛青的燕子,在日色金光里,飞舞翩跹。两人在金光银光里团团作舞,身形纤细,姿态纷飞。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都觉得以前认为女人打架都是抓头发撞肚子没什么好看,原来是大错特错,有实力的女人打架,力度和身形皆美,那种柔韧健美体形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和姿态,那种阴与阳的完美融合展现,才是真正的夺人眼目。

    然而戚真思纳兰述却皱起眉头,都喃喃骂一声:“可恶!”

    很明显和君珂动过手的向正仪,一开始就抓住了她的弱点。知道她的内力不足是硬伤,再次以重兵器逼得君珂无法落地,长久提气在空中腾挪是很伤内气的,消耗会比在地面过招还要快,君珂仗着身形轻灵轻功有成暂时不露败象,但长久下来,必定要输。

    当然,向正仪这么做自己消耗也是极大的,所以现在她等于和君珂在拼长力和内力。她若先停息转向地面,她的胜算便去掉七成,因为那时她必已力竭;而君珂如果先支持不住落下台,自然是她全胜。

    不过也是一场赌而已。

    戚真思抠抠脸,眼珠转一转,招呼儿郎们,“来!比武献艺咯!”

    她搭的高台,正对着擂台,最下面一层也设置了擂台的平台,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帮君珂一把。她一声令下,立即跳上去两个尧羽卫,捉对厮杀,两人一人扮演向正仪,却套了两个大宽耳朵,抓着个九齿钉耙;一个扮演君珂,却套了个虎皮裙,握了个金箍棒。

    砰砰乓乓,金箍棒遇上九齿钉耙。

    “师兄!”八戒向正仪挥舞钉耙,虎虎生风,悲切长呼,“师父明明爱的是我!你为什么要横插一手!”

    “师弟!你好没羞耻!”猴哥君珂金箍棒迎头狠砸,“师傅爱的是我!不然当初也不会千里跋涉,顶风吃露,为我冒险上五指山,解救我于五百年压山苦难中!”

    “那不过是佛祖指示,师父不过是要你个不要钱的保镖!”八戒大耳扇风,钉耙挂着喇叭花,“师傅真正的心头肉是我,他最听我的话,最怜我过肥劳苦;最讨厌你到处撒尿,最嫌你猴儿聒噪;前儿个师傅还和我讲,六耳弥猴那事儿搞不好是你故布疑阵,你个猴精猴精的,早就看中了师傅的紫金盂,不是我老猪看守得紧,你哪里肯一直陪到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