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皇太极地目光从凝视中拉了回来,他回头看了看莽古尔泰,冷冷地说道:“撤?撤去哪里?我们今天就要和黄石决一死战。”
“打不赢地,我们走吧,把大队都抛下,只带轻兵精锐,一定能杀出一条血路,重返关外。”
“不可能的,而且扔下大队和盟友,我们就是能逃出关外又如何?”皇太极手中地马鞭向着对面的明军一指:“与其不战而亡,何不拼死向前,一决雌雄?”
“这是送死!”
“前进或有一线生机,后退则断无生理,不用别人来打,我们自己的军心就散了。”皇太极双手合十向天,口中喃喃祈祷了几句,然后又把目光投了回来:“明军看似人多势众,其实不过都仗了黄石的势,只要我们拼死向前,一举取下黄石的人头,那么明军再多也会作鸟兽散!现在我军已在死地,必能人人奋勇向前,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说完皇太极就扭头大声下令道:“通告全军,如果不想死在这里,那么就必须打垮对面地敌军。我们的老家就在几十里外,打垮了他们我们立刻就能回家,立刻就到家了!”
莽古尔泰一把扯住皇太极。逼视着他的眼睛:“如果打不垮呢?那我们就连撤退地机会都没有了。”
“我们已经没有了,”皇太极猛地一把甩开莽古尔泰的手,继续对自己身边的人下令道:“把驮马都卸下来,每一匹马都要上战场,每一个能拿得住刀地人都要上战场,后面只留最少的人看俘虏……”
“不行。”莽古尔泰大喝一声打断了皇太极,他一把揪住皇太极的马缰就把他的坐骑往后拉:“我们撤。另外找路。”
“五哥你撒手。”皇太极高声叫着,和莽古尔泰争抢起缰绳来。
莽古尔泰不管不顾地用力扯着缰绳向前。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八弟,以往哥哥总是听你地,但这次你也要听我一回……”
莽古尔泰的话嘎然而止,缰绳从他手中滑落,他缓缓回头,眼光下移在那吧插在自己腰间地刀上盯了一会儿,又慢慢地抬眼看着自己的弟弟。弟弟眼中的神色变得非常陌生,莽古尔泰好似从来不曾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皇太极紧绷着嘴角,攥着刀柄用力一扭,随着刀刃的搅动,莽古尔泰嘴里喷出了大团地血块,皇太极再把刀使劲向外一抽。莽古尔泰嘴唇动了几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仰天向后倒去。重重地跌落到大地上,头一歪撞在地上,大睁着双眼死去了。
皇太极把刀上地血迹擦去,然后把它笔直指向地上的尸体,对周围地人厉声喝道:“敢后退一步者,与他同罪!”
……
两营的马队已经交给贺定远指挥。他和其他的大批明军将领都呆在步兵的后方,两营的马队加上几十个将领的亲兵队,共有近三千骑兵,一旦后金军开始溃败,他们就会开始进行无情的追击。
这次贺定远专程从北海道运来了一匹巨马,一千二百斤的大马把其他地明军武将看得口水都留下来了,纷纷要求贺定远把马借给他们配种。贺定远先是把他们馋了个够,然后慷慨地表示数年后送他们一人十匹巨马,当然,这些马都是和土马杂交出来的。那些纯种的大马黄石不说贺定远也绝舍不得拿出去送人。
黄石让贺定远负责指挥追击。同时提醒他务必小心,贺定远哈哈大笑道:“元帅算无遗策。建奴已入死地,某又有这么好的宝马,元帅尽管放心吧,末将连寒毛也不会掉一根的。”
选锋营被黄石分成了两部分,大部分留在了喜峰口,如果有小股敌军流窜到那里,贾明河也保证绝不放他们出关,小部分被黄石放在了三屯营,杨致远会制止向另一个方向流窜的可能。
而黄石自己则选择一片山坡布阵,贺定远说这片地上就是他不能蒙着马眼驱驰,后金地大股马队在他面前缓缓集结起来,黑压压地铺满了山野。
救火营和磐石营的四十门九磅炮已经一字排开,八百名炮兵精神抖擞地站在他们的岗位上。在炮兵阵地后面,十六个步队的六千四百名步兵列着方方正正的队形,无数的旌旗在他们头顶飘扬,静静地看着远方如乌云般的骑兵大队。
黄石骑马站在万军之前,也静静地看着对面黑压压的后金骑兵,看上去没有两万也有一万五了,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黄石了解到的披甲兵的数目,看来对方正在极力动员准备进行最后一搏。
“我从来没有感到肩上地负担像今天这样重。”黄石身边没有旁人,面前地蛮族部队是他最切齿痛恨的敌人,现在他们已经落入罗网,黄石相信自己就要打倒他最想打倒地敌人了。
对面跑过来一个孤零零的骑士,他在黄石阵前很远就跳下马,几个内卫迎了上去,搜过身后这个使者恭敬地缓步走到黄石马前。使者带来了皇太极的恳求,他请求黄石在关键时刻放他一马,直留下部分蒙古人和部分包衣。皇太极说如果黄石点头的话,那他就不会决死冲锋,而会刻意安排部分蒙古人送死,让黄石平安得到丰厚的功绩,还有他哥哥莽古尔泰的首级。
皇太极的最后通牒中说得很露骨,他直言不讳地点破了隐藏在黄石胸中的野心和警惕,皇太极对黄石说:无论是出于保全自己的目地、或是梦想登上更高的位置。黄石都应该给后金留一条活路,皇太极称后金政权即是黄石的保命符、也是阶梯。
听到这曾经令自己不敢仰视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后,黄石胸中升起的竟然不是骄傲而是悲哀,他尽可能地委婉拒绝了皇太极的使者并提出了自己地反建议:“回去告诉你的汗,为了他地族人、也为了他自己,放下武器投降吧。只要他不让我的手下流血,我就会为此报答他。我保证不滥杀一个人,也会尽力保住他的性命。让他能和他妻子重逢。”
使者转身离去前,黄石又叫住了他:“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无论如何,我对他的胸襟和才能都一直敬佩有加。”
黄石面对的是几千年来汉族最凶恶的敌人——入关后满清把近两亿汉人屠杀到了四千万,在以后地近三百年来,大规模的屠杀更是一起接着一起,受害者比以往两千年历次屠杀加起来都要多。
他面对的也是蒙古族有史以来最凶恶的敌人——满清对蒙古族厉行减丁政策。蒙古各部只要超过男丁上限,那么就要靠抽签来杀死多出来的男丁以进行减丁。这种无差别屠杀甚至包括爱新觉罗家族的铁杆科尔沁蒙古,科尔沁蒙古的男丁上限是八万,奴酋福临和儿子奴酋玄烨屠杀起科尔沁来也是一样不客气,短短四十年里,仅科尔沁蒙古的男丁,他们父子俩就屠杀了三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