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宛妃传

作者:解语



    清如拿笔在砚台中润了笔轻声道:“姐姐你怎得也开始糊涂了!”

    “哦?这话怎么说?”

    “咱们四人中不论谁得宠 都要好过他人得宠 ,至少不会有陷害算计的情况出现,而今日夕虽得圣眷但她不懂揣测圣意,再加上她边上还有个佟妃在盯着,佟妃打的是什么主意,咱们心里都清楚的很,难保有一天日夕不会遭她的毒手!姐姐你心思慎密兼些稳重得体,所以 还是要你在旁边多帮衬着点日夕才是!

    这宫中情形复杂万分,咱们几个早已被别人看做是一个阵营的,一荣未必就会俱荣,但一损就必然是俱损!”

    清如听出水吟对日夕宠 眷越过她之事心存芥蒂,所以话中暗示其莫要为了君王一时的宠 爱而坏了姐妹的情谊。

    水吟也是个聪明人,刚才会这样想,不过是一时被蒙了心而已,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经清如这么一提醒,她岂有不明之理,当下愧言道:“妹妹的话真如当头棒喝,是姐姐糊涂了!”顿了一顿她又不无惋惜地道:“只可惜妹妹你这般聪慧美貌,淳厚善良的人竟要在这深宫中孤独终老,老天当真是不公!”

    清如正在写字的手僵了下,旋即又恢复了正常,提笔在纸上慢慢写着,半响才说出一句:命该如此,强求无用!

    “是因为皇贵妃?”水吟试探着问,一边仔细留意着清如的反映,果然看到她在听闻这个名字的时候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不自然。

    见此,水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追问道:“如儿,你与皇上还有皇贵妃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皇上对你的态度会这么奇怪?”

    “有些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由于清如吩咐子矜她们不许将遇到过福临的事说出去,所以水吟至今都不知道此事。

    “可是……”

    水吟还想再说,却被清如打断了话:“姐姐你不用再为我的事操心了,但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无管是什么时候,也不管是谁来拉拢你,你都不能去惹皇贵妃,她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不是你可以估量的,一定要记住!”清如无比认真地说道。

    水吟低头默然不语,忽地她抬头迎上清如关切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问: “难道你要我坐视不理,什么都不去争?”

    清如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有些话她原本是不想说出口的:“姐姐难道你看不出皇贵妃在宫中的地位其实并不稳吗?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你以为她们会咽得下这口气吗?单是佟妃那里就断断不会甘心,这一次皇贵妃生的若是个格格便罢,万一要生的是个阿哥,只怕宫中立马就要掀起大浪!一旦被卷进去就再难全身而退了,所以姐姐你千万不能淌进这趟浑水里!”

    “妹妹你变了。”这是水吟听完清如的解释后唯一的感觉,“若换了从前的你,绝不会浪费心思在分析这些利害关系上,因为这是你最不喜的。”

    “人总是会变的!”清如露出一个叫人心疼的笑容,有时候她真的不愿自己这么清醒。

    水吟也不再说下去,她拨着腕上的金钏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在梅林中遇到的舒答应吗?前些日子她也传出有孕的喜迅,今儿个我在来的路了,听说有人将此事告诉了静妃,静妃知道后大怒跑去打了她,若不是有人拦着,只怕舒答应当场就要被她打的流产,就这样静妃还不肯罢休,疯了似的跑到乾清宫在皇上面前大闹一番,皇上十分生气,下令将其禁足在宫中不许踏出宫门一步!皇上如此厌恶静妃,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将她逐回蒙古去?”

    “不会!”

    “为什么?”水吟不解其为何答的如此肯定,虽然她也觉得不太可能。

    “别忘了静妃的背后是整个科尔沁部落,废后已经是吴克善亲王忍受的极限了,若再将静妃逐回科尔沁,试想,吴克善的面子要往哪里罢?万一由此而引起内战,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这事即使皇上想,太后也绝不会允的!”

    水吟愣了半天回过神来后,长叹一口气道:“妹妹,你现在看事竟能看得如此细透,可比我强多了,若有朝一日,你我同在这宫中争宠 ,我必不是你对手!”

    清如执笔的手停在了空中,一滴墨液从吸满水的笔尖渗出滴落在纸上,瞬间晕染开来……争宠 ?她苦笑着摇摇头,这个词早已不在她想的范围里了!

    换了张纸重新隽写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改用左手在写字了,习惯了右手的她一下子改用左手,不仅别扭至极,写出来的字也是生硬歪斜,远不如原先那般流畅娟秀。

    水吟觉得奇怪,问她何以要如此做,清如笑而不答,拿了张刚写好的纸给她看,一排是用右手写的,一排是用左手写的,问其除了字迹优劣以外两者还有何区别。

    水吟比较了许久,才看出了一点眉目,说道:“右手的字清秀圆润,但相对的要显得软弱一些,这也是女子写字常有的惯病。至于右手字,虽生硬稚嫩,但每一个字都刚劲有力,透出一股凌云之气,隐隐已有了一丝区别于右手的神韵,妹妹,我说的可对?”

    “那姐姐是喜欢右手的我,还是左手的我?”清如微微歪头,带着一丝笑意,眉宇间的陰郁似乎散开了一些。

    水吟心疼地抚着清如总也平坦不了的眉头,她心里清楚其实清如是不想变的,只是被环境逼的不得不变,含泪笑着回答道:“都喜欢,不管怎么变,都是我认识的那个如儿!”昔日那个曾扬言,要嫁这世间最好男儿的四全姑娘是何等傲气,何等出色,而今却……

    温 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掉落,正好滴在清如刚写完的纸上,如一颗颗摔碎的珠子,清如拈起帕子拭着水吟脸上的泪水:“姐姐你哭什么,我不苦,真的不苦!”

    她越这样说,水吟的眼泪掉的越凶,很快,纸上的墨迹就被眼泪给模糊了,再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但那句话清如已不知念了多少次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