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帝姬

作者:米兰Lady

一直以来,网络小说大都以离奇曲折的情节吸引人,内容冗长却少优雅之美,文字通俗却入直白之窠,有故事高潮却情节雷同,人物众多却形象模糊。一部小说动辄几百万字,却因为连载压力无暇或无力去精雕细琢,导致写手们赢了收入却输了口碑,很少有作品值得人复读回味。

 
《柔福帝姬》恰恰相反。刘心武评价说:“整部小说的叙述风格仿佛苏绣,针脚细密,色彩斑斓,在从容不迫中,却又有内在的焦虑忧伤与孜孜矻矻的追问探究在燃烧。我掩卷后不禁喃喃低问:造塔成焰为哪般?”的确,米兰在铺陈叙述中表现出了很强的文字驾驭能力——细节描写的精致,情节架构的巧妙,乃至在大爱大恨、大是大非和小儿女情怀撞击中的取舍,做的既到位又颇有节制。即使作为主要故事起源的兄妹暧昧之恋,也不是想用乱伦来抓眼球,而是必要的表现手段,展开和推动着整部书的情节。
 
有一句推介《柔福帝姬》的话说:“这是一部让人流干红泪的历史情感小说,一阕湮没在破碎山河间的宋代悲歌。”这一说法并不准确,如果读者只是把它当作一部情感小说去读,则不会读出它的真正意义,枉费了作者一片苦心。半壁江山沦入蛮夷异族之手,一国两个皇帝披着羊裘跪倒在金人的祖庙叩头,皇妃公主赤身裸体供金人挑选肆意侮辱……在靖康之耻这个宋王朝永远的痛楚下,这个所有汉人千万年都抹不去的耻辱背景下,还谈什么爱情、亲情?节烈和骨气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就像柔福说的:“靖康之耻一日不雪,在临安(杭州)和陷在金邦又有什么分别?”即使从金国逃归重新过上养尊处优的公主生活又如何?金国依然雄踞北方,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肆意践踏着汉人的尊严!
 
“我的家不在这里(临安),九哥的家也不在这里,我的家在汴京,九哥,带我回家。”“我想要汴京凤池的月亮,九哥可以赐给我吗?”柔福一遍遍徒劳的用美色情爱去魅惑、鼓动她的皇帝九哥。宗隽说她的爱恨“不纯粹”,其实,她的心已经不属于自己,怎么还能有纯粹的爱恨?她的执念里,只剩了洗雪亡国之辱、重振王朝尊严、完整国家领土的梦想,再也做不回那个华阳花影里无忧无虑的小女儿。
 
米兰用冷静的叙述真实展现了一段历史的残酷。从头至尾,你不会因为人物少得可怜的快乐而笑出来,也无力因为人物早已注定的悲剧命运而哭出来。当柔福带着亡国失身的经历,想用一己之力促使赵构和金国决战时,你能哭出来么?当亡国公主赵玉箱忍辱负重、屈身侍敌,百般讨好金主却不见容于父亲,不惜毒杀亲生儿子来博取更高的地位,想要有所作为却又功败垂成时,你能哭出来么?当赵构利用女人靠阴谋诡计去诛杀完颜宗隽,却不肯在战场上与金人勇猛角力时,你能哭出来么?当茂德帝姬受尽金人凌辱又被烧死殉葬时,当赵构的母亲韦氏在金国和儿媳共侍一夫、乖乖的做贤妻时,当似兰萱一般的女子一个又一个惨烈自杀维护尊严时,你能哭出来么?
 
米兰是对的,人的情绪在悲愤到了一个层次时,是欲哭无泪的。于是,她故意不让你有痛快的情感纾解,不让你泪雨滂沱,不让你酣畅淋漓,她用几乎是残忍的手法让你的一腔悲愤无处宣泄。她在平静冷漠中让你体会到——
 
女人的血泪哀歌背后,是一个国家男人垮塌的脊梁和被阉割的精神!
 
同时,米兰又在故事中掺杂讲述着人性的复杂和丑恶——吴婴茀表现的几乎无懈可击的伪善,韦太后为掩饰自己屈辱历史将真做假、逼赵构处死柔福的恶毒,赵构对臣下玩弄权术的阴狠,让人心里发冷。当示弱、阴柔、权术、内讧在一个国家蔚然成风时,你还能指望这样的政权去收复故土、报仇雪耻么?
 
历史不该被忘却,更不能被误读,一些人正在打着“民族团结”的幌子,努力模糊历史上的民族战争性质,肯定侵略者的“功绩”。在为侵略者歌功颂德、大唱赞歌的《XX大帝》之类汉奸小说盛行一时之后,《柔福帝姬》的出现更显得难能可贵。历史不会倒流,却不能再重演,仇恨可以放下,教训却必须牢记,希望每个读《柔福帝姬》的人都能有所沉思,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