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酒。怎么这种味儿。”琴重华蹙着眉道。
“药酒。就这味儿。”琉刖本想开两句玩笑。可委实欢乐不起來。与琴重华对面而坐。直接拿过两个茶杯。斟满。望着杯中殷红似血的药汁道“行军在外。也沒什么美酒佳酿。重华。你就将就下吧。來。我们干杯。”
莫名的。琴重华也觉得一丝怅然。举杯一饮而尽。随即使劲的津了津鼻尖。秀挺的鼻梁上面堆起细细的几道小褶皱。“太难喝了。”
琉刖呵呵的笑。是难喝。那我也陪你喝。“再來一杯。”
琴重华也沒推辞。或许真是最后一场酒了。两个人都是憋着气。咬着牙又干了一杯。真可谓回味无穷。唇齿留‘香’。月光静静的从窗棂透过來。轻纱薄雾的覆在两人身上。世界静谧无声。唯有摇曳的烛火映着瑰红如夕阳的药汁。仿若一樽怎样都饮不尽的艳酒。
“琉刖。”琴重华盯着手里缓缓转动的酒杯道“你我长达十几年的恩怨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琉刖笑了下。点了点头。
“其实。”琴重华欲言又止。“呵。也沒什么。”
“重华。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恐怕以后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
琴重华也笑了下。“我想说。其实本宫也沒那么恨你。”
你还不如恨我呢。为何要在这时说这样的话。“那就好。”他微微的点头道。
“可若说不恨。也不是。”
“呵呵。恨与不恨。只在重华你的一念之间。”
琴重华又自己满了一杯。貌似还喝上瘾了。蹙着眉轻啜了一口道“琉刖。我希望你能得到那块盘龙玉玺。也希望你能君临天下。”
“嗯。”琉刖莫名的一阵心酸。“好。”
“我无意于此。若非我当年违背约定。这轩辕的皇帝恐怕就是你了。我欠你一个天下。”
“呵。”琉刖只觉得心里的滋味比嘴里的滋味还苦。“你不欠我的。”
“希望我们以后都能各自走好。”琴重华笑了笑。碰了一下他手中的空杯。然后一饮而尽。
“重华。”
“好了。酒就喝到这吧。我有些累了。”
“嗯。”琉刖点点头。起身。“剩下的就放你这吧。沒准你哪天又想喝了。”顿了下。“早点休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真怕再多呆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我错了也承担。认定你就是答案。你愿意将昨天都作废。给我个机会么。
琉刖走后。琴重华一个人在桌边坐了好久好久。他静静的盯着坛子里的药汁。神色恍惚。这件事琉刖最终也沒有说破。可他却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真是美味绝伦的药酒。藏域荆红花。
“谢谢。”他轻声的呢喃。随后几分苦涩的笑了。
桌面上残留着洒落的殷红药汁。琴重华用指尖沾了沾。在手背上抹了抹。妖丽的嫣红。很美。他伸直手指。迷醉的望着那点点血梅般的痕迹。随即又沾了些。莫名其妙的涂在了指甲上。就这么诡异的机械的将十个指甲全都涂满了。然后。他走到窗前。借着月光端详着。微微的笑了。再然后。他就蓦然间怔怵了。像是从某个梦魇中惊醒般。惊惶无措。
他在做什么。。完全是不知不觉的。
恐惧。毫无來由的恐惧。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暗夜格外清晰。
随即他疯了一般的冲了出去。
不知道该奔向何处。只是想逃离。逃离这红尘颠倒的束缚。
“师父。。”起來如厕的岚风看到师父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喊道“大师兄。大师兄。。”
“叫什么。”凌玄衣衫不整的奔出來。“怎么了。。”
“师父。师父他老人家跑出去了。好像出事了。”
“什么时候。”
“就刚刚。”
他俩大呼小叫的。把所有人都惊醒了。林彦。秦宣连同琉刖先后跑出房间。满目警觉。
“是不是有人偷袭。看爷爷不砍掉他的狗头。”秦宣手握长刀。
“不是。”岚风摆摆手。“沒你们啥事。是我家师父跑出去了……”
“重华干嘛去了。”琉刖拢了拢衣襟道。
“我怎么知道。你方才跟俺师父说什么了。”
“沒什么。”琉刖的心情仍很低迷。“我去看看。你们都回去吧。”
“王爷我跟你一起去。”秦宣自报奋勇。被琉刖狠歹歹的抹了一眼。
“行了秦将军。你去当什么电灯泡。”林彦一边小小声的道。秦宣这才反应过來。咳嗽了声缓解尴尬。“那王爷你小心。”
众人目送着琉刖离开。从他的背影中莫名的透着一抹萧索。
琴重华轻功了得。一转眼就沒影了。
此时夜深人静。小镇上万籁俱寂。琉刖沿着青石小路一直往前。漫无目的。
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又似乎也不是在找他。而是在寻找他自己。
在一处石桥旁。他停了下來。河中碎月。粼粼波光。随流而去。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好多年了。他都沒有静下心去赏一处风景。步履匆匆。踏过凡尘。表面安之若素。内心一片喧嚣。夜风拂动衣袂。他闭上眼睛。似是寂寞的勾了勾嘴角。
“你站在这干什么。”
身后蓦然传來清冽熟悉的声音。琉刖沒有回头。睁开眼道“找你。”
静默。长久的静默。
“重华。你还在么。”
沒有回答。
他猛地转过身去。随后失而复得般的舒了口气。那人还站在月下。颀长的身影染了一身月华。
“你都知道了。”长久的沉默后。琴重华道。
琉刖垂了下眼睛。遂又望着他说“你想让我知道。我便知道。你不想。我便什么也不知道。”
琴重华落寞的一笑。定定的道“忘了吧。”
琉刖缓缓的眨了眨眼睛。走到他跟前。“若不呢。”
“忘了。琉刖。我知道你能做到。”
“若我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