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

作者:书海沧生

    傅警官一顿训斥,照常作了记录,问了几个孩子的家庭住址电话姓名,才放他们回去。

    “阿希,你回去怎么交待?”思莞看着言希的胳膊,皱了皱眉。

    “撞到熊身上了!”言希怕疼,上了药以后更是低气压。

    “兄弟,今儿对不住了!”虎霸缩了缩脖子,有些愧疚。

    他本性并不坏,本来一股气都结在"美美”上,但见言希对美美并无意,再加上在派出所共同患难了一番,益发觉得这些男孩子对自己脾气,兴了惺惺相惜的心。

    “算了算了,以后别让少爷我看到你了……"言希有气无力,摆摆手,自认倒霉。

    “兄弟,这是啥话,只要你不抢美美,今后我罩着你们,咱们兄弟情谊长着呢!”虎霸拍拍少年的肩,豪气干云。

    恰巧拍到了伤口,言希立刻嚎了起来。

    思莞有些不悦,轻轻揽了言希的肩,把他带到自己身旁。

    “瞧我这记性!”虎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憨憨的样子。

    辛达夷望天吹口哨,不屑的模样。

    阿衡觉得虎霸是好人,冲他笑了笑,温和谅解的姿态。

    虎霸也笑,本是满脸的横肉倒有了几分可爱憨态。

    阿衡持续笑,呵呵笑,笑呀笑。

    “腮帮子疼不疼?”言希睨了阿衡一眼。

    “有点。”阿衡戳戳腮帮,笑得有些疼。

    “面霸呀,想和我当兄弟也成,但是要加入我的排骨教。”言希斜倚在思莞身上,眼波横流,懒懒散散。

    “排骨教?”虎霸嘴不利索了“那是……嘛玩意儿?邪教?”

    思莞偷笑。

    “笑什么,右护法?”言希装得天真烂漫。

    右护法,思莞吗?

    阿衡想起思莞站在风中振臂疾呼“言希教主大人一统江湖千秋万代东方不败”的样子,立刻打了个寒颤。

    “言希,你丫要建邪教,我和思莞由你,但是,你丫能不能起个好听点儿的名字?排骨教,我靠,能听吗?叫出去我辛达夷不用要脸了!”一头乱发的少年哀怨地望着言希。

    “左护法,你想叛教吗?”言希幽幽开口,凄婉的眼神望着辛达夷。

    “噢噢,达夷哥你叛教吧叛教吧,你要是判教了我就升官了!”小虾眼睛亮了。

    “你是……什么?”虎霸哆嗦地看着小虾。

    小孩子笑了,指着自己——“你问我呀,我是四大法王。”

    “你一个人,四大法王?”

    “对呀对呀。”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言希揉了揉小虾的帽子,大眼睛望向虎霸,笑颜如花。

    虎霸望着言希的面容,晃傻了眼,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好,今后你就是八大金刚了!”言希很满意,领导似地点点头。

    思莞辛达夷看着言希,很是无奈,由着他疯。

    “为什么,是,排骨教?”阿衡问。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他喜欢吃排骨吗?”思莞眯了眼,看着言希单薄的背影,轻轻开口。

    这样呀。

    阿衡想笑,可是心中却有了微末的抓不住。

    她小时候也玩过这个,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么幼稚的东西被言希放大了,煞有介事故作的认真姿态,确是有些惊世骇俗的。

    阿衡一向觉得自己最是理智,可自从走近言希的世界,觉得这个世界明明再清晰不过的事理,到了他的面前就会被扭曲得支离破碎,而后,像是堆积木一般,全依着自己的性子,再重新构筑一遍,编排出自己的逻辑。

    这样的人,虽然迷人,却危险得再危险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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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了。

    按照西林的惯例,新学期排座位,一般是按成绩。

    阿衡他们班是年纪成绩最好的班,自然要把“成绩第一”贯彻到底。班主任林老师说了,大家抱着书包都出去,按成绩单,我喊一个,进来一个,自个儿挑座位。

    也就是说,只要成绩足够好,爱哪哪去,成绩不好,有个板凳坐就不错了。

    “歧视,绝对的人身歧视!”辛达夷在教室外对着大家嘀咕。

    他的成绩一向不错,只可惜,去年期末考前玩游戏上了瘾,理科有平时垫底儿不愁,可惜,文科门门挂红灯,总体成绩,班级二十多名。

    辛达夷考上西林时,可是顶着数学奥赛第一的名头金灿灿进来的,如今,年级榜里找不到人了,本来他神经大条没什么,但是班头林老师三天两头找他喝茶谈心,谁受得了,于是,这厮为数不多的自尊心露了头,眼下按成绩排座位的政策严重刺痛了他稚嫩的心灵。

    “温衡。”林女士抱着花名册,慢悠悠地点名,第二个便念到了年纪黑马。

    人群中发出一片嘘声。

    “有。”阿衡走了进去。

    她坐在了老位置上,倒数第二排,靠窗。

    念一个进一个,大家都装作没看到阿衡,离她十足远。

    这番模样,像是对待什么传染性病毒。

    从开头到结尾,都没有人坐在她的旁边。同桌,前桌,后桌,统统是空位。

    真是遭人厌了……

    阿衡郁闷。

    她又不是瘟疫……

    2003非典到来时,她们整座宿舍楼都被隔离了,后来被放出来时,也是这般情景,学校里的人只要看到她们宿舍里的人出来溜达,谈恋爱看星星牵小手喂蚊子的,立刻格式化,所到之处清洁溜溜,那阵势,可比班级小范围隔离伤人多了。

    可惜,当年的当年,年纪小,傻了吧唧的看不开,缩在乌龟壳里舔伤越舔越疼。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望向辛达夷了的,那厮,当时是不厚道地扭了头装作看不见的。

    比起其他生人,她虽口中未提,但心中还是厚颜地认为他们既是不算朋友,也算是熟人的。

    但是,事实证明,是她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