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时间的彼岸(番外)

作者:青衫落拓



    你要善待你自己

    你和树木、星星一样是这茫茫宇宙的一分子你有权利生活在这里

    毫无疑问这世界已经完全为你打开不管你于这点是不是很明白

    所以你要与上帝和平相处

    不论你觉得他身在何处

    也不论你做出何种努力、有什么渴望在喧闹、混杂的生活中

    你应该与你的心灵和平相处

    尽管这世上有很多假冒和欺骗

    有很多单调乏味的工作

    和众多破灭的梦幻

    这仍然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记住:你应该努力去追求幸福)

    他腾出一只手去摸她的头发,赞叹:“真好听。”

    “哪有这样夸一首诗的。”

    “我是夸你的声音。我的英文程度只够听懂最后几句:这仍然是一个美好的世界。记住:你应该努力去追求幸福。没错吧?”

    “没错,”她笑道,“我最喜欢中间的几句,中文意思是这样的:你要善待你自己,你和树木、星星一样是这茫茫宇宙的一分子,你有权利生活在这里,毫无疑问这世界已经完全为你打开,不管你于这点是不是很明白。”

    “我还是喜欢我理解的那一句:Be cheerful,Strive to be happy. 我要你快乐。”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已经很快乐了。”

    巴尔的摩也有不少旅游景点,但相对高翔安排的几个城市而言,它对游客的吸引力显然要差一些,既不像纽约那样时尚繁华,也不像波特兰那样安静古典。他们开车进城,还经过了一片工厂区,进入市区后,又有成片杂乱密集的房屋,看上去无人居住,治安不好,一片萧条破败的景象,高翔不免皱眉,只能马上驾车离开。

    好在很快过了那片区域,城区高楼林立,街道整齐,显得漂亮繁华、秩序井然。

    到了圣保罗教堂,左思安和高翔在教堂内外转着,却根本没有看到哪里有镌刻的诗篇,不免纳闷,一位满头银发、神情和善的老先生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是在找墙壁上刻的那首诗吧?”

    “是啊。您怎么知道?”

    “我在这座教堂做了近十年义工,碰到过不少来找诗篇的游客,特意研究了一下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老先生大笑,“Desiderata 是一个叫Max Ehrmann(马克斯·厄曼)的诗人在1927 年写的,曾经被圣保罗教堂的某一任教区长收集进小册子,作为精神食粮散发给教众,小册子的封面上印着圣保罗教堂建造的时间:1692 年,诗流传开了以后,就被传成了他写作的时间,不知怎么,还附会成了刻在教堂的墙壁上。”

    “哦,原来是这样。”

    老先生笑眯眯地补充:“并不影响诗的美丽,对不对?”

    左思安点头同意。

    “请继续参观,这里是全美第一座天主教教堂,历史非常悠久。Therefore be at peace with God,whatever you conceive Him to be.(所以你要与上帝和平相处,无论你觉得他身在何处。)”老先生引用了那首诗中的一句,挥手与他们道别。

    从圣保罗教堂出来,两人到了内港,这里原本是重要的工业港口,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城市的重工业衰退,港口日益萧条,后来政府进行大规模改造,重新规划发展商业、旅游,乘船游览成了观光的重要项目。

    他们沿河堤散步,左思安说:“我还挺喜欢这地方,城市没有华盛顿那么规整,可看着倒挺亲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像在汉江江边的感觉。”

    他没觉得有多少相似之处,但知道她大概是犯了乡愁:“是不是想家?”

    她一呆,神情有些茫然黯淡,摇摇头。

    “昨天你说梦话了。”

    她顿时紧张了:“我吵醒你了吗?我说什么了?”

    “你叫你爸爸,还说沈阳路到了。”

    她的眼圈顿时红了,再也没法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想你爸爸了?”她无声地默认,他抱住她,“有没有跟他联络?”

    “每次跟他打电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上次在电话里,我告诉他我想去纽约上大学了,他说他打算托朋友帮忙把汉江市的那套房子卖掉,和他的积蓄凑在一起寄给我当学费。”说到这里,她再强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哽咽着说,“我说我读公立大学,花不了多少钱,不需要他再寄钱,可他不听,坚持要这么做,他说他只能为我做这件事了。我知道他不打算回汉江,我也再没家可回了。”

    他只能搂紧她,抚摸她的头发,等她情绪平复下来才说:“小安,我们会有一个家的。”

    她没有吭声,只是更深地依偎进他的怀抱里。

    晚上,他们住进靠近内港的一家酒店里,高翔开车有些疲惫,洗了澡后躺在床上,先睡着了。他被一个绵长的吻弄醒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春梦,然而,他很快明白,这不是梦。

    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从半开的窗纱透进来,左思安正伏在他的身边,舌尖轻轻掠过他的喉头,柔软、湿润而挑逗,黑暗之中,隐约可见她穿着薄薄的睡衣,长发散落下来,身上散发着幽香。

    他苦笑,哑声说:“和你睡在一起,已经很考验我的自制力了。你可不能这么诱惑我。”

    她不听,伸手撩起他充当睡衣的那件圆领T 恤,嘴唇印到他胸口的位置,他一把按住她,她抬起了头,眼睛在夜色中熠熠闪光:“我想要你,高翔。”

    他的身体早已经不由自主沸腾起来,勉力说:“你不要勉强自己,我说过,这事不急。”

    “如果我们决定在一起,总应该开始的,我需要克服自己的恐惧。所以……”她的声音低微下去,“请你……耐心一些。”

    他根本不需要更多鼓励,翻身将她压到身下,开始吻她。

    左思安享受高翔的怀抱带来的稳定而温暖的感觉,喜欢与他亲吻交换的亲密无间,可是所有的衣服都褪去,两人之间再没有一丝障碍时,她仍然恐惧瑟缩了。

    黑暗让她不必面对赤裸相对的羞涩,却也让一切变得不可知,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如影随形般浮上来。她需要在心里不停对自己说:这是你一直爱着的男人,而你已经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