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一时无话可说。垂老的父母始终困在这样一段婚姻里,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他自问也有亏欠的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根本不想再过问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要他们维持表面的相安无事就觉得不错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疏忽冷漠。
高明再度叹气:“对不起,高翔,我是胡扯了。说来说去,我爱名与利,舍不得放下得到的一切,才决定了我的生活,怪不到你头上。我已经到了追悔都没有意义的时候,所以我肯定不会再提跟你母亲离婚的事,她愿意继续折磨我,随便她吧。想想她也很可怜,明明是出身富裕的大小姐,完全有条件无忧无虑地优越地生活,就因为偏执,居然把这么长的时间耗费在我身上。”
高翔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慢慢喝下去,希望平定起伏的心绪。
“至于你要怪我,我没什么可辩解的。当初我认为拆散你们,对你对她都是正确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不那么确定了。你跟我不一样,不仅不参与名利游戏,还干脆彻底放弃了野心。说到底,你是放不下你喜欢的人。我依旧认为感情经不起消磨,但消磨的过程太痛苦、太漫长,需要放弃太多东西。你还年轻,我不想你在老了以后,有跟我一样的遗憾。”
高明语气萧瑟,高翔沉默片刻,还是追问:“那么当年您到底跟左思安说了什么?”
“我并没有说太多,只是告诉她,你和她如果坚持在一起,将要面对的人和事。”
“这样就能让她放弃?我不相信。”
“之前她母亲一定警告过她,她也一定反复考虑过。重点是我对她详细讲明你为她都放弃了什么,还将面对什么,成功激发了她为你做出自我牺牲的决心。”
高翔一时讲不出话来。
“她当时还只19 岁吧,看上去真是天真。这样欺负一个孩子,我也很不好受。她确实是爱你的,只有真正爱一个人,才肯做出牺牲,并且独自背负牺牲的代价。我永远记得她下决心时的眼神。”
高翔想象不出左思安当时的表情。
可是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女孩子一旦下了决心,会有什么样的坚定。
不管是在刘湾的暴雨中与他说再见,还是在劫难过后的曼哈顿与他决裂,她都没有闪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