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的目光落在沙发上转悠了两圈,正为难怎么开口让温景然委屈些就睡这个沙发,还在措辞间,便见他四下看了眼,径直往沙发走去。
“我就睡这。”他坐下,“再给我条毯子。”
如约“哦”了声,脚却迈不开了。
几分钟前,她原本是打算泡个温泉放松下,根本没料到会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所以,那件打算泡温泉时换上的分体式泳衣此刻正大喇喇地甩在沙发扶手上,不偏不倚,就挂在温景然的左手边。
啊……
如约有些绝望的闭起眼。
她当初为什么会想不开要买比基尼?
显然,她崩溃的情绪太过明显,温景然抬眼望了望她,有些不解:“很为难?”
如约摇头,顺手开了柜子抱出毛毯。想了想,又绕到卧室拎了只枕头。
然后,递给温景然时,装作很自然地把泳衣收起来,若无其事的回了趟卧室。
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在脑子里设计了好几遍,真正执行时也毫无差错,除了不自觉挺直背脊,脚步有些僵硬以外,她自认这次伪装还是颇为成功的。
她低头看了眼指尖有些沁凉的泳衣布料,仍掩不住沮丧地埋住脸。
她发誓,温景然一定看见了!
那厢应如约还在平复心情,这边温景然是真的有些疲惫,准备小憩片刻。
他铺开毯子盖住腰腹,微侧了身子,修长的双腿架上沙发扶手。明明足够宽敞的沙发,倒被他睡出了几分狭仄感。
温景然闭上眼。
有光线落在眼皮上,些微的刺眼。
他抬手盖住眼睛,满目漆黑中,她轻轻的脚步声像垫着脚路过的猫,小心翼翼。
他忽的,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那个肩带。”他嗓子哑着:“好像有些松了。”
肩带?
什么肩带?
应如约握着水杯,莫名地看了眼温景然,直到看到他唇边那抹有些恶劣的笑容时,轰的一下,整个大脑像是一同绽开了千束烟花,四下轰鸣。
她握着水杯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良久才克制地平稳了声音,若无其事地“哦”了声。
随即,她再也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泄愤一般,踢踏着拖鞋迈进了院子里。
身后,她未曾留意的人,悄悄弯了唇角。
理所当然的,席间唯一一位不隶属于s大附属医院的应如约就成了众人的关切对象。
温景然的这些同事,性格热情,又善活络气氛,即使是这种明显想要八卦下的氛围里,也让如约生不起半点排斥之心。
如约放下蟹壳,边用湿巾擦着沾了油腻的手指,边笑道:“我不想离家太远,已经给s大附属医院递了简历。”
众人纷纷附和,一部分人安利医院的福利措施和办公环境,一部分人则打趣温景然:“小师妹一来,你这做师兄的可要帮衬着。”
温景然正敲碎了一根蟹螯,他手指修长,不知是否因长年消毒的原因,手上的皮肤如白玉一般,此刻那总是纤尘不染的手指沾了少许蟹螯金黄色的润泽,看上去竟格外诱人。
他慢条斯理地把剥了大半蟹壳露出完整一簇蟹肉的蟹螯放入如约面前已堆积了不少蟹壳的碟子一侧,然后抬起眼,看向她。
那眼神清亮,一眼不错地望着她,随即往她手边的湿纸巾瞥了眼。
如约立刻会意,大方地把整包湿纸巾都递了过去。
应老爷子轻咳了一声。
如约侧目看去,便见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收回落在这处的目光,一本正经道:“如约性子不够沉稳,若真的到附属医院当职了,尽管锻炼她。”
如约默了默,决定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讲话的好,捡起温景然放在她碟子干净那侧的蟹螯默默咬了口。
蟹螯蟹肉饱满,入口便是满齿留香。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就着手边的椰汁,轻抿了口。
后来再有人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
她碗侧的碟子里总有刚剥好的鲜嫩蟹肉,手边的椰汁也总是每次快见底时,又重新满上。
原本她今晚食欲不佳,根本没吃下多少东西。饭局后半段倒是就蟹肉和橙汁把自己喂了个半饱。
吃饱喝足,如约心情很是愉快,毫不吝啬地和温景然道谢:“谢谢师兄。”
温景然空腹时喝下的那杯红酒,酒劲有些微的上涌。
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手指微曲,轻轻扣了扣烟盒的一侧,敲出一根香烟来。随即,他微微眯起眼,抽出那根香烟越过她的肩膀递给了如约身旁坐着的那位男同事。
对方接过,笑着看了眼如约,目光落回温景然那时,抖了抖口袋:“温医生,借个火。”
温景然下意识地去摸索口袋,除了一张泛着凉意的房卡以外,意外的,并没有摸到他的打火机。
他微怔了一下,抬眼看向如约。
那眼神幽深如刚熄灭的烛火,隐隐亮着一簇熄灭前的火焰。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一路看进了她的眼底。
然后温景然笑了,他勾起唇,微眯了眼越过她看向身后:“火机没带。”
如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虽然温景然什么也没说,但那个眼神的深意却简单又深刻。
她记得,下午的时候,点香薰的火柴放在温泉池旁受了潮擦不燃。温景然那时候乐于助人地贡献了他的打火机替她点了香油蜡烛,顺便把打火机放在了香薰灯旁。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打火机,还放在那里。
可是,这关她什么事……
那眼神看着就跟打火机被她拿走了一样。
“会所西区。”温景然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含糊道:“螃蟹偏凉,你吃这么多胃会不舒服。会所西区是娱乐区,可以消消食。”
如约莫名其妙地哦了声,并未当回事。
等饭局散场,如约送应老爷子回房后,在自己房间门前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时,忍不住捂住脸,格外绝望地低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