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许广汉來说。他出狱后能快速的重获启用。在宫中暴室担当啬夫一职。少不得是受了张贺与徐仁的恩惠。如今徐仁因为断错案子获罪。虽然他已畏罪自杀。但许广汉仍是吓得不轻。整日提心吊胆。
“你说他怎么那么倒霉呢。居然还能摊上这样的事。”欧侯内者令一边喝酒一边嘘唏。因为是儿女亲家。他和许广汉的关系这几年一直不错。两家也走得很近。欧侯令的品性还不错。只是喜好杯中之物。在少府官署时不方便饮酒。他便常常到暴室來找许广汉对饮。
“只是不知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指派谁來当这个少府。”少府管着皇帝的衣食住行。大到山海地泽的收入。小到一针一线。事无巨细都得想皇帝所想。都说大司农掌管着江山社稷的经济命脉。那么少府则是掌管着皇帝私人的经济命脉。不是贴心能干的人根本无法掌管得过來。
“陛下。”欧侯令的双颊通红。忍不住摇手笑道。“你这人。真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装糊涂。这事由得了陛下挑挑拣拣的吗。天子称帝近十年。你我在宫里那么久了。你见过陛下提拔过一名官吏沒。他身边最得宠的莫过于侍中金氏兄弟。可谁不知道金家能荣宠到现在。靠的全是大将军的关系。奉车都尉可是大将军的女婿……”
许广汉慌张得四下张望。生怕隔墙有耳。
欧侯令笑道:“说到女婿。我那儿子……”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吃吃的笑了起來。显得万分愉快。“前几日我回家。那傻孩子哭着对我说他晚上做梦。梦到了乌七八糟的东西。结果早上醒來发现自己又尿床了。他都十三岁了。哪里还能尿床。我抓着他一问才知道……嘿嘿。这小子好歹算是大人了。我想着。等再过两年。便让他娶了你女儿。等这件婚事一成。我也就了无牵挂了。再过几年。等小夫妻给我添个乖孙儿。我便辞官回家抱孙子……”
他喋喋的说个不休。许广汉的思绪却早飘远了。欧侯令的话提醒了他。令他突然想起刘病已來。这孩子从去年年底就开始变了嗓子。这之前他一直在作室服刑。也不曾留意到病已身体上的变化。
也许。也该是替那孩子找门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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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咯。咯咯咯……”
“上。上。上啊。。”鸡毛蓬飞。张彭祖恨不能跳进篱笆内替两只斗鸡打上一架。
.坐在高台上瞧着热闹。因为喜好斗鸡。人们送了他个外号。称他为斗鸡翁。又将这间房舍称为斗鸡舍。这间斗鸡舍临近长安。却少了城内诸多管制的拘束。所以三辅这一带的不少贵族都爱上他这儿來玩。
“彭祖。”辰时正。平时这个时辰刘病已早该來了。“你是不是又逃学了。”
张彭祖喘着气从人堆里挤了出來:“哪能啊。今天不用上学。”
王奉光奇道:“不用去学里。那为何不见病已。”
张彭祖忍俊不禁。大笑道:“说來才好笑呢。有个和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女孩儿。因为不喜欢他赌钱玩耍。所以跟他生闷气。不理不睬的都快一个多月了。这可是从來沒有过的事。病已挖空心思要哄她高兴。可她偏偏不领情。”
“哦。”王奉光來了兴致。“他这么在意那女子。可是他心上之人。”
“心上。我看说成是心尖儿也不为过。”张彭祖笑得甚是促狭。
王奉光颇为失望。但转瞬便又笑了起來。顺着彭祖的话半认真半玩笑的打哈哈:“我本來瞧他为人不错。还打算把女儿嫁给他呢。”
张彭祖一下子给蒙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什么。你的女儿。哪个女儿。”
王奉光以为他是在质问自己。不大好意思的解释:“我女儿虽然曾经许了两回人。有点那什么……唉。不过这纯属巧合。我女儿命好着呢。我请方士算过。说我女儿将來是大富大贵的命。”
张彭祖不觉阴沉下脸來:“你觉得病已和你女儿相配么。”
“我……我女儿哪点差了。论才貌。论家世。哪点配不上刘病已了。我瞧得上他。那是他的福气。”
张彭祖气鼓鼓的扭过头。目光死死定在门外的一棵桑树上。
王奉光越说越心虚。他相中刘病已。一來是因为觉得和他投缘。二來是因为刘病已虽然一文不名。好歹还有个皇亲宗室的身份。自己的女儿若要再许人家。无论如何是不能指望再往上高攀了。像刘病已这样空有光鲜外表的皇族子弟最为合适不过。
但这小算盘只能在心里盘恒。万万不能如实说出口。所以他拼命夸赞女儿來给自己脸上贴金。
张彭祖脸色越來越难看。不等王奉光把话全说完。他突然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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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已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堂下逗狗玩。
许家养的阿黄刚产下一窝小狗仔。平君怕小狗冻着。特意把它们母子从厨房挪到堂下。在庑廊的一角向阳处安置了狗窝。
一共四只小狗。都还沒开眼。只有巴掌大小。拱在母亲的怀里啜奶。不时发出叽咕叽咕的声响。阿黄十分警惕。只要病已的手触碰到小狗。它就昂起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真是小气。小气。小气。”他恶狠狠的瞪了阿黄一眼。“早知道以前就该屠了你烹來吃。你和你家主子一样。小心眼……”
“呜呜。。”阿黄的叫声愈发急促。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直盯着他的手打转。
“你说谁小心眼。”平君手里端着盆站在他身后冷冷的问。
病已吓了一跳。回头的同时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我在骂狗呢。当然不是说你。你哪能跟狗比呀。”
平君愣怔了下。随即琢磨出味來。怒道:“你说我不如狗。”一跺脚。连盆带脏衣裳一起丢了过來。
他跳起來避开木盆。却沒躲过一件襌衣兜头。他也顾不得拿开头上的襌衣。大叫一声:“平君。”飞身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你放开我。”
病已蒙着头只顾搂紧她不放。口中叫道:“你绝对不是小狗。我是……我是。汪汪。汪汪汪。”仗着有衣裳遮盖。他索性沒脸沒皮的耍起了无赖。
平君被他抱住。只觉得手脚发软。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來了。一颗心怦怦直跳:“你……你不要脸……”
“你有看到我的脸吗。”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他把脸凑了过去。几乎贴到她的鼻尖上。然后学着阿黄那样一个劲的嗅鼻子。“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刘病已。”她提高声音强作镇定。“你在外头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与人结交么。”
“君儿……”他忽然变了语调。可怜兮兮的把头搁在她的肩上。胳膊却勒得更紧了。“你别生我气了。我最可笑最丑怪的样子你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不解气的。”
十四岁的少年正处在成长阶段。嗓子由原先的稚气清亮逐渐转换成现在的粗犷浑厚。
自打平君初潮之后。她耻于男女间的羞怯。加上两人的喜好也日渐拉开差距。所以像这般亲昵的举止已是少有。
变声期过后。病已的声音增添了一份低醇厚实。之前还未曾觉察出有多大的区别。如今靠在怀里。近身听他撒娇似的哄着她。那声音钻入耳中酥**痒。竟让人抑制不住的全身发麻。
平君从未有过如此惊悚的感觉。一时惊惧莫名。双手虚软的抓住他的胳膊。低声颤道:“你放开我。”
“不放。我才沒你那么傻呢。一松手你估计捡了盆又得來砸我。”他笑嘻嘻的抬起头。“先替我把这衣裳拿开。憋得我胸闷气喘……”
柔软的布料从他头上缓缓滑落。衣裳掉在地上。明亮的光线在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眼前是个双靥嫣红的少女。剪水双眸。红菱般的双唇欲语还休似的微微撅起。
他低头看着她。她微侧着头。用余光偷觑他。
她很瘦。很小。瘦小到他用仅用一双手便能环住她的腰身。这是从什么时候起产生的变化。在他记忆里。平君虽然小。却绝不至于瘦。小时候她总是披着齐整的长发。圆圆的脸蛋。肥肥的小手。滚圆的身体带着股诱人的奶香。那个娃娃般的可爱女孩儿。傻傻的冲着他撅嘴一笑。
这一切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可眼前的又是谁呢。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平君吗。他的双手下意识的顺着她纤细的腰身上下摸索。掌心下是炙烫的体温。以及高低起伏的曲线。
并不是真的瘦了。只是与以前不大一样了。
病已的眼睛里似乎烧着一把火。那种迷蒙却又灼热的眼神令平君的心跳得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來了。她心里的恐惧感渐渐压倒了那种无力感。终于在他越变越骇人的注视下。趁着他低头缓缓贴近的间隙。她踮起脚尖。猛地张嘴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
“啊。。”刘病已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捂着耳朵连连跺脚。敏感的阿黄受到惊吓。终于按捺不住从窝里跳了出來。龇着牙冲他狂吠猛扑。
病已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平君见他被阿黄撵得满院子上蹿下跳。狼狈不堪。一时也忘了生气。笑得直不起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