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

作者:蓝色狮

  展昭上前与看守狱卒寥寥数语,狱卒便很爽快地开了牢门,让他们下去。

  “五哥哥!”莫研几乎一进门就看见了李栩。他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牢室那方日光照得到的地方,用手指细细地梳理头发。

  “小七!”李栩见到莫研自是欢喜,从地上跳起来,奇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不来,谁来救你啊!”莫研嘻嘻地笑。

  “你不会是来劫牢吧?”

  李栩明明瞥见她身后的展昭,故意装作没看见。

  她晃晃脑袋,笑道:“劫牢不好,还是劫法场风光些!”

  “哎唷!”隔着牢室的木头空隙,她脑袋被李栩用力瞧了一记。

  “要不是为了等你,我何至于跑到这里来坐牢。”

  “怎么是我的错!我不过晚了几日到嘛。”

  “几日?”李栩咬牙切齿,“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多天,钱都花光了。”

  “我也是没办法,马伤了腿,又不能骑,走半日还得歇半日。”莫研委屈地揉揉脑袋,“对了,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什么姑苏织造的家伙怎么死的?”

  “我哪知道他怎么死的,反正不是我杀的!现在这些朝廷阿猫阿狗……”李栩特别将“猫狗”二字读得特别重,边说边拿眼斜展昭,“简直是草菅人命,随便逮个人就交差,喀嚓我之后,他们才好领赏。”

  展昭在旁静静抱剑而立,眼帘低垂,神色间波澜不惊。

  “那你被人栽赃了?你都没发现?”莫研奇道。

  “我昨天刚睡醒,才发现桌上多了包东西,还没来得及看什么东西呢?这位英名神武的展大人就进来了,我还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呢!”

  莫研摇头叹气道:“五哥哥,我早就说你睡觉睡得死,你还不承认!有人进来都不知道!……展大人,你怎么会知道东西在我师兄这里?”

  “有人报信。”展昭道。

  “谁?”

  他微颦了眉:“不知道,他只留下一封信。”

  “这么说,我师兄一定之前就被人盯上了。”她皱眉想了半晌,又问李栩,“你来了京城之后,有没有偷过东西?”

  李栩冷哼一声,不吭声了。

  “快说啊!”莫研从空隙中伸出手,扯扯他的头发,“这时候你还装什么风流侠士!”

  “哼……”

  李栩头发被她揪得生疼,硬撑着就是不做声。其实他倒不是不想说,只是展昭在场,他怎么能当着这只猫儿的面招认自己偷过什么东西。

  展昭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思,并不看他,只淡淡道:“偷盗杀人,孰轻孰重,相信李兄心中自有权衡。”

  闻言,李栩又是冷哼一声。

  莫研不耐地又扯扯他头发:“别哼了!……快说!难不成你当真指望我去劫法场。”

  “……我就前夜去了趟张尧佐的府邸,”他总算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可我也没拿什么东西啊,就随便拿了那么三、四、五、六件……”后面的话越发小声,只是含含糊糊一带而过。

  “没人发现?”

  他昂昂头:“你师兄我的轻功是白练的吗!都被我甩掉了。”

  那就是说,还是被人发现了——莫研想了想:“张尧佐,他不是那个三司使吗?”

  “你到朝廷一品大员府邸偷盗。”展昭转头望他,心中似若有所思。

  不等李栩开口,莫研便已不满道:“这张尧佐不过仗着自已侄女是皇上宠爱的贵妃,把持朝政,这大宋倒有一大半的家当都在他手里捏着。皇上美人当前,祖宗不任外戚的规矩也忘了,竟然弄了这三司使的差事给张尧佐。”她不以为然道,“这样的人,偷便偷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得虽是实情,但话语间毫不忌讳,对皇上也颇有微词,展昭不由微皱了眉。

  “除了那里,你还去过别的地方吗?”

  “没有。”他斜眼看她,“京城这鬼地方,一点都不好玩。要不是为了等你这丫头,我早走了。”

  莫研盯着脚尖,原地转了两个圈,还是想不明白,抬头道:“那……这些天,你周遭有什么稀奇事没有?”

  李栩摇了摇头,将方才莫研扯过的头发掠到胸前,细细梳理好。

  “五哥哥,你在这牢里再呆几日,我想想法子。”莫研转头问道,“展大人,我师兄几时过堂?”

  “此案疑点甚多,近日内应该不会过堂。”

  “小七!你万不可逞能!”李栩正色道,“自己当心才是!”

  莫研笑道:“放心吧,我就这么点能耐,横竖也闯不出什么大祸。”

  两人出了牢室,到了外间,她抬头望向展昭,轻声问道:“若是抓不到那栽赃之人,是不是我师兄就非死不可?”

  看展昭默然不语,莫研便已明白答案,咬牙道:“那就说什么也得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莫姑娘,这是朝廷之事,包大人自会尽力办理。姑娘还是莫插手为好。”展昭沉声道

  “事关我师兄生死,我怎得能不理!”莫研急道,“包大人纵然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事事周全啊。我若查出那人,既救了我师兄,不也是帮了你们吗!”

  “查案并非江湖儿戏,自有公门规矩,姑娘并非公门中人,不方便插手。”

  “你……”

  莫研咬咬嘴唇,没再说话。

  命衙役送莫研出角门,展昭复回到外书房中,细细禀明。

  “李栩在前夜去过张尧佐的府邸!”包拯皱眉望向公孙策,“这其中会不会有关联?”

  公孙策点头道:“大人是说张尧佐和白宝震之间……学生以为,白宝震此次上京十分蹊跷,皇上无召,他突然进京很可能就是来找某人。若说这个人是张尧佐,这许多事情便说的通了。”

  “这也不过是本府的猜测。”包拯眉头皱得越发紧。

  张尧佐总管大宋财政,在京城结交不少朝臣,势力颇大,上又有皇上庇护,此事若与他有牵扯,确是麻烦非常。

  公孙策知道包拯心中所思,知他不免烦闷,遂岔开话题,朝展昭笑道:“那位姑娘可回去了?”

  “已经回去了。”

  “那姑娘倒真是冰雪聪明,”公孙策笑道,“可惜年纪尚轻,又是个女儿家,要不然我倒真想请大人将她召入衙内,定是个得力助手。”

  包拯闻言,淡淡一笑:“难怪说江山代有才人出,这话却是不错。可惜,又有多少人可以真正为朝廷所用。”朝中诸大臣,凭着真才实学获得皇上赏识的不过寥寥数人,而那些位高权重者,又有几人是真心为这大宋的江山社稷?想到此层,他只觉得胸中郁郁,不由长叹口气。

  “大人……”

  公孙策未想到自己一句话,倒勾起包拯这番心事,笑道:“大人这么说,学生和展护卫都无地自容了。”

  展昭笑道:“展某不过一介武夫,委屈了先生倒是真。”

  听他二人一唱一搭,包拯不由失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别给我下套子。展护卫,你先去用饭是正经,只怕晚些时候还有事。”

  展昭提剑施礼,微笑道:“属下先行告退。”

  看他出门而去,包拯叹道:“此次江南贪没才开了个头,便死了个三品大员,想到来日将要发生之事,实在令本府心惊。”

  “世间之事,有因才有果,大人又何必庸人自扰。”公孙策道,“皇上好不容易才下了彻查江南贪没的决心,大人万不可手软。”